初冬的泉州,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却吹不散造船场里的炽热气息。李承烨身着玄色便服,外披明黄披风,在秦峰、李善长的陪同下,踏入了这座占地千亩的皇家造船工坊。熔炉里的火光冲天,将半边天空染成橘红,工匠们挥汗如雨,敲打声、锻造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雄浑的劳作乐章。
“陛下,这边请!”秦峰快步上前,引着李承烨走向核心工坊,“这是锅炉钢板锻造区,由李铁山师傅主持,目前已改良出第三代耐高温钢板,可连续使用十日不变形。”
李承烨走到熔炉旁,只见李铁山赤着上身,浑身沾满黑灰,正指挥工匠们将一块烧得通红的钢板放入锻压机。钢板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滋滋”声响,逐渐变得平整厚实。看到皇帝到来,李铁山连忙跪地行礼,脸上满是惶恐与激动。
“平身。”李承烨扶起他,目光落在钢板上,伸手触摸了一下刚冷却的边角,沉声道,“这钢板质地如何?能否承受战船远航时的持续高温?”
“回陛下,”李铁山躬身道,“此钢板以精铁掺黄铜反复锻打九次,耐高温性较之前提升三倍。臣已做过测试,连续烧煮沸水十日,钢板无变形、无渗漏,足以支撑战船跨洋航行。”
李承烨点头赞许,转头对身后的工部尚书道:“李师傅技艺精湛,为国效力,赏黄金千两,赐‘御用工匠’匾额,其子女免试入国子监就读!”
李铁山闻言,再次跪地叩首:“臣谢陛下隆恩!臣必鞠躬尽瘁,打造最坚固的战船钢板!”
往前走,便是战船组装区。三艘“海鹘级”战船已初具雏形,船体包着厚重的铁皮,甲板上整齐排列着数十门火龙炮,船尾的蒸汽轮轴正由工匠们调试。李承烨登上一艘即将完工的战船,走到蒸汽机房,仔细查看锅炉、传动装置,问道:“这蒸汽动力的航速如何?满载时能续航多久?”
秦峰连忙回道:“回陛下,经测试,战船空载时航速可达每日三百里,满载时约二百五十里,比传统木帆船快一倍有余。船上储煤舱可装煤千石,足够续航一个月,沿途还可在预设补给点补充燃料。”
“不够。”李承烨摇头,指着海图道,“从泉州到爪哇,航程近万里,若仅靠船上储煤,风险太大。”他转头对李善长道,“传朕旨意,令工部在琼州、交趾、吕宋三地加急修建煤码头,储备燃煤、淡水、粮食,作为远航补给站;再调拨五万石精煤,优先供应泉州造船场,确保战船试航与远航需求。”
“臣遵旨!”李善长躬身应道。
巡视中,李承烨发现不少工匠赤着脚干活,手上、脚上布满伤口,眉头顿时皱起:“秦峰,为何工匠们无防护用具?”
秦峰面露愧色:“回陛下,工坊筹备仓促,防护靴、手套等物资尚未配齐。”
“即刻整改!”李承烨沉声道,“传旨户部,调拨十万两白银,专项采购牛皮、棉布,为所有工匠赶制防护靴、手套、护具;再从太医院调派二十名医官,常驻造船场,设立医务室,为工匠诊治伤病,所需药材全额报销!”
“臣遵旨!”秦峰连忙跪地领旨。
离开造船场时,夕阳已沉入海平面。李承烨望着远处停泊的战船雏形,对身边众人道:“造船是航海之基,工匠是造船之本。朕要的不仅是坚船利炮,更是让每一位为大唐效力的工匠都能安居乐业。给钱、给人、给东西,绝不能只是一句空话!”
江南的冬日,依旧绿意盎然。户部尚书赵桓带着一行人,踏入了苏州税司的库房。这里堆放着如山的粮食、绸缎、铜钱,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与丝绸的温润——这是江南漕运的税粮与商税,也是大唐航海大业的重要经费来源。
“赵尚书,这是今年江南盐税、茶税的账本,共计白银八十万两,已按陛下旨意,预留三十万两用于航海筹备。”苏州税司郎中躬身递上账本,语气恭敬。
赵桓接过账本,仔细核对,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眉头渐渐舒展:“不错,账目清晰,数额相符。只是这三十万两白银,何时能调拨至泉州?”
“回尚书,”税司郎中道,“目前已筹备十五万两,余下十五万两需等下月茶税入库后才能凑齐,预计下月中旬可全数运抵泉州。”
“太慢了!”赵桓摇头,“秦都督那边战船建造急需经费,拖延不得。传我命令,从苏州府库中先调拨十五万两官银垫付,下月茶税入库后再补齐,务必三日内将三十万两白银全数启运!”
“这……”税司郎中面露难色,“尚书,府库官银有规定用途,擅自垫付恐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国事是活的!”赵桓沉声道,“航海大业关乎大唐国运,若因经费延误战船建造,你我都担待不起!此事我会向陛下奏明,责任由我承担!”
税司郎中不敢再推诿,连忙应道:“臣遵旨!即刻筹备银两,三日内启运!”
离开税司,赵桓又前往苏州织造局。这里织出的丝绸,是大唐海外贸易的核心商品之一,也是航海经费的重要来源。织造局内,数百名织工正在忙碌,织机运转声此起彼伏,一匹匹色彩艳丽、质地精良的丝绸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赵尚书,今年已织出上等丝绸万匹,其中五千匹已按陛下旨意,预留用于海外贸易,其余五千匹将销往西域、波斯。”织造局总管汇报。
赵桓拿起一匹丝绸,手感光滑细腻,色泽鲜亮,满意地点头:“这丝绸品质上乘,定能在海外卖出好价钱。传我命令,再扩招五百名织工,增添百台织机,日夜赶工,明年至少要织出三万匹丝绸,其中两万匹用于海外贸易,为航海大业积累更多经费!”
“臣遵旨!”总管躬身应道,“只是扩招织工、增添织机,需额外拨付白银五万两,用于修建工坊、采购原料。”
“准!”赵桓毫不犹豫,“我会令户部即刻调拨五万两白银,务必半月内到位。另外,织工的俸禄提升一成,确保人心稳定,产出更多优质丝绸。”
巡查途中,赵桓还走访了江南的粮铺、盐场、茶厂,实地查看税粮征收、物资储备情况。每到一处,他都仔细核对账目,询问实际困难,当场拍板解决。当得知部分盐场因盐井枯竭导致产量下降时,他当即下令:“从户部调拨十万两白银,用于盐井修缮与新盐井开凿,确保盐税足额入库,为航海大业提供坚实的经费支撑!”
夕阳西下,赵桓站在苏州码头,望着满载粮食、丝绸的漕船驶向远方,心中充满了底气。航海大业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建立在这一车车税粮、一匹匹丝绸、一两两白银之上。只有把经费落实到位,才能让大唐的战船扬帆远航,驰骋四海。
长安国子监的冬日,书香四溢。数百名学子身着青衫,肃立在大成殿前,目光中满是期待与忐忑——今日,陛下将亲自选拔精通地理、历法、外语的学子,送往泉州辅佐航海大业。
李承烨身着衮龙袍,坐在大成殿的御座上,李善长、国子监祭酒陪在一旁。他目光扫过阶下的学子,沉声道:“大唐开启航海大业,需一批精通地理、历法、外语的人才,绘制海图、记录风物、沟通异域。今日选拔,不问出身,只看真才实学,若能脱颖而出,即刻授予官职,前往泉州效力,为国建功!”
话音刚落,学子们顿时精神一振,眼中闪过炽热的光芒。
选拔分为三场:地理策论、历法演算、外语对话。第一场地理策论,要求学子们根据朝廷提供的有限资料,绘制南洋航线草图,并分析沿途气候、洋流、地形。学子们伏案疾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有的凝神思索,有的挥笔疾书。
李承烨走下御座,逐一查看学子们的答卷。当看到一份标注详细、分析透彻的航线草图时,他停下脚步。草图上不仅画出了泉州至爪哇的航线,还标注了可能遇到的风暴区、暗礁群,并分析了不同季节的洋流走向,提出了规避风险的方案。
“你叫什么名字?”李承烨问道。
学子连忙起身行礼:“回陛下,臣叫沈括,国子监算学馆学子。”
“沈括……”李承烨点头,赞许道,“你的航线分析很有见地,对洋流、气候的判断也颇为精准。你可曾读过海外见闻类的书籍?”
“回陛下,臣曾读过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也看过西域商人带来的海外地图残卷,对海外地理略有研究。”沈括躬身回道。
“很好!”李承烨笑道,“朕封你为‘航海推官’,负责绘制海图、测算航线,即刻前往泉州,协助秦都督筹备探路舰队!”
“臣谢陛下隆恩!”沈括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地叩首。
第二场历法演算,要求学子们根据节气、星象,推算出最佳出海时间。一名叫郭守敬的学子,凭借精准的演算,算出明年三月中旬是南洋航线的最佳出海窗口——此时洋流平稳,风力适宜,避开了台风季节。李承烨当即封他为“历法参军”,与沈括一同前往泉州。
第三场外语对话,由西域、南洋的使者担任考官,测试学子们的外语能力。一名叫郑和的学子,精通阿拉伯语、波斯语,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南洋土语,让考官们赞不绝口。原来,郑和的祖辈是南洋商人,他自幼跟随祖辈学习外语,对南洋风土人情也颇为了解。
李承烨大喜过望,封郑和为“通译主事”,负责与海外诸国使者、土着部落沟通。
选拔结束后,共有二十名学子脱颖而出,被授予不同官职。李承烨在国子监设宴款待他们,席间举杯道:“诸位皆是满腹经纶的栋梁之才,航海大业的成功,离不开你们的智慧与汗水。朕给你们承诺:但凡在航海中建功立业,无论官职高低,皆封爵赐地,名留青史!”
“臣等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学子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彻大殿。
宴后,李承烨又令户部调拨十万两白银,为学子们购置书籍、仪器、衣物,配备随从、马匹,确保他们顺利前往泉州。同时,他还下令太医院选拔十名精通外伤、疫病防治的医官,携带充足的药材,与学子们一同出发,为探路舰队提供医疗保障。
寒风中,二十名学子身着新授官服,带着朝廷拨付的物资与仪器,踏上了前往泉州的征程。他们的身影虽显稚嫩,却承载着大唐航海的希望。正如李承烨所言:“坚船利炮是航海的筋骨,而满腹经纶的人才,便是航海的羽翼。只有筋骨强健、羽翼丰满,大唐的战船才能真正跨越山海,驰骋寰宇!”
长安的夜色中,国子监的灯火依旧明亮,仿佛在为远去的学子们照亮前路。而这一颗颗饱含智慧的种子,终将在泉州的土地上生根发芽,为大唐的航海大业,插上腾飞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