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宸五年秋,辽东的风裹挟着苏子河的水汽,掠过赫图阿拉的山林。库莫奚部叛乱平定未久,边境的炊烟刚趋稳定,一股新的势力已在暗中集结——女真诸部正顺着浑河、苏子河流域悄然聚集,而苏克苏护河部的觉昌安,正以智谋与手腕,在部落纷争中崭露头角,成为搅动辽东局势的关键人物。
女真一族渊源久远,至昊宸年间,已分化为建州、海西、野人三大部。其中建州女真分布于抚顺以东、鸭绿江以西,内部又分裂为苏克苏护河、哲陈、栋鄂等八部,彼此攻伐不断,民生凋敝。觉昌安身为建州左卫首领,世居赫图阿拉,素以多谋善断闻名。他目睹部落离散之苦,又窥见昊宸新朝一统中原的威势,深知“分则弱,聚则强”,暗中定下整合诸部的谋划。
“栋鄂部屡次劫掠邻寨,若不除之,诸部永无宁日;哈达部势大,不可硬撼,当联姻结盟。”觉昌安在部落议事会上,目光扫过诸位族长,语气沉稳。他先是促成兄长之子与哈达部首领王台之女联姻,借哈达部兵力击溃栋鄂部,掠获人畜无数,让苏克苏护河部声威大振。继而又以“共抗外侮、共享农耕”为号召,收纳逃散的女真部众,将五岭以东、苏克苏护河以西二百里地域尽数纳入麾下。
为稳固势力,觉昌安展现出过人的务实与远见。他率部众频繁出入抚顺马市,将部落产出的皮毛、人参换取汉人的铁制农具、耕牛与布匹,推动部众从渔猎向农耕转型,让赫图阿拉一带的田地渐成规模。他又效仿昊宸新朝的制度,整肃部落军纪,严禁劫掠边民,甚至主动向辽东都护府递上降书,表示愿奉昊宸年号,年年朝贡,以此换取新朝的庇护。
“觉昌安此人,不似寻常蛮族首领。”辽东都护府内,冯远将密报递与刚留任戍边的太子李承烨,“他既懂农耕贸易,又善合纵连横,短短半年已整合建州五部,麾下能战之士达三千余人。更难得是,他约束部众不犯边境,反而遣人送来貂皮、鹿茸,态度恭顺得过分。”
李承烨翻阅密报,指尖划过“赫图阿拉”四字,眸色沉凝。他想起父皇“防患于未然”的教诲,又念及辽东刚经战乱,不宜轻启兵戈,遂道:“此人野心藏于恭顺之下。传我令,许其朝贡通商,在抚顺马市特设女真互市区,但需派监察使常驻,严密监视其部众动向;同时增派两千边军,扼守苏子河要道,若其有异动,即刻禀报。”
觉昌安得知新朝的安排,心中暗赞太子明断。他明白,昊宸新朝兵强马壮,火龙炮的威名早已传遍辽东,此时绝不可与之抗衡。他一面令儿子塔克世护送厚礼赴辽东都护府,表达“永为藩属”的诚意;一面暗中加快整合步伐——以联姻收服浑河部,以武力震慑哲陈部,又将女儿嫁给叛明势力王杲之子阿台,借其势力牵制周边部落,形成微妙的制衡之势。
抚顺马市上,女真商队与汉商往来不绝,觉昌安亲自坐镇,严查部众贸易秩序,偶遇辽东监察使,更是躬身行礼,言语间满是谦逊。“某深知新朝天威,只求部众能安居乐业,绝无半分异心。”他指着身后满载粮食的牛车,“这是部众今年收成,愿献与都护府,以充军粮。”
监察使将所见所闻密报长安,御书房内的李承宇望着辽东舆图,玄铁拐杖轻轻叩击“建州女真”的标记。“觉昌安,努尔哈赤之祖,好一个‘恭顺’的首领。”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意,“他借我朝庇护整合诸部,又以朝贡麻痹防备,其志不小啊。”
李善长立于一旁,躬身道:“陛下明察。女真诸部历来散乱,如今被觉昌安拧成一股绳,虽是好事,却也暗藏隐患。不如效仿西域之策,封其官职,加以约束?”
“可行。”李承宇颔首,提笔写下诏令,“封觉昌安为建州左卫都指挥使,赐印信、绸缎,令其统辖建州各部,约束部众不得越界生事;同时令冯远增筑抚顺、清河等关隘,火龙炮分驻要地,监察使每三月奏报一次女真动向。”他顿了顿,补充道,“赵无庸之乱,源于权臣坐大;边境之患,始于姑息养奸。对觉昌安,既要用其安抚女真,也要防其羽翼丰满。”
诏令传至辽东,觉昌安接印谢恩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深知,新朝的册封既是荣宠,也是枷锁,但有了这重身份,他整合部落便名正言顺。当夜,他召集核心族人,沉声道:“昊宸新朝虽强,但辽东距长安千里,鞭长莫及。我们当借这封号,厉兵秣马、发展农耕,待羽翼丰满,方能在乱世中保全部族,甚至……逐鹿中原。”
此时的赫图阿拉,已不再是零散的村寨聚集地。觉昌安令部众修筑城寨,操练兵马,引入汉人的冶铁技术打造兵器,又通过马市积累财富,建州女真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周边部落见其既有新朝册封,又有强盛军力,纷纷归附,昔日分裂的建州各部,渐渐凝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辽东都护府的了望塔上,哨兵望着赫图阿拉方向日益增多的炊烟与城寨,面色凝重。冯远与李承烨立于城头,望着远方的山林,火龙炮的炮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觉昌安整合诸部太快,恐非长久之计。”冯远沉声道。
李承烨点头,目光坚定:“父皇早已布下防备。我们只需严守边境,静观其变。他若安分守己,便许其繁衍生息;若敢越界生事,这火龙炮与玄甲军,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长安的御书房内,李承宇望着辽东送来的舆图,上面用朱笔圈出赫图阿拉的位置,旁批注“女真崛起,需早做筹谋”。他深知,觉昌安的崭露头角,只是辽东变局的开始。这个足智多谋的女真首领,此刻虽是新朝的都指挥使,但其野心已在暗中滋长,而他的孙子努尔哈赤,未来或将成为昊宸新朝最棘手的对手。
昊宸五年的秋风,吹拂着辽东的草原与山林,也吹拂着长安的宫墙。建州女真的聚集,觉昌安的崛起,为平静的边境埋下了新的伏笔。李承宇知道,这场关于权力与生存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能做的,便是坚守防线、布局未来,让这重生的大唐,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依然能稳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