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年冬,长安太极殿的朝会之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西域大宛城邦叛乱,赵无庸心腹将领李光弼率边军一月之内平定叛乱,拓土千里,将大唐西域疆域再推西扩三千里。捷报传回长安,李承佑端坐御座,望着阶下躬身奏报的赵无庸,竟一时语塞——该赏什么,他实在想不出来了。
短短五年间,赵无庸从布衣升至中书令,封“一字并肩王”,食邑三万户,赐黄金万两、良田万顷,特许佩剑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甚至获赐“丹书铁券”,免死三次。军政上,虽辞去兵部尚书之职,却通过提拔心腹、制定军政制度,仍牢牢掌控着军队核心——边军九镇节度使有六人为他举荐,禁军统领是他当年平匪时的副将,水师都督秦岳年事已高,实权早已旁落其心腹之手。
朝堂之上,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官员,半数以上是他的门生故吏或依附者;民间,他的生祠遍布江南、中原、西域,百姓焚香跪拜,呼“赵相”如呼“天子”,江南甚至有地方官上书,恳请皇帝封赵无庸为“摄政王”,总揽天下大权。
“陛下,李光弼平定大宛,拓土千里,恳请陛下论功行赏!”赵无庸躬身奏道,语气谦逊,却难掩背后的权势。
李承佑握着御案的手指微微泛白,玄铁拐杖重重叩击金砖:“李光弼骁勇善战,擢升西域都护府大都督,食邑五千户,赐黄金千两!”
封赏旨意一出,百官无异议,可李承佑心中却五味杂陈——这等拓土之功,放在往日足以封王,但如今赵无庸的亲信早已封无可封,连他自己都已站在权力之巅,再往上,便只剩那把御座了。
赵无庸深知“赏无可赏”的凶险,却也停不下巩固势力的脚步。他要的不是虚名,而是实实在在的掌控力:
他推行“中书省总揽政务”改革,将门下省封驳权、尚书省执行权大幅削弱,所有政令需经中书省审核方可下发,而他身为中书令,实则成了朝政的最终决策者。李承佑的诏令,若没有他的附署,竟难以推行——百官要么拖延推诿,要么直言“需赵相斟酌”,皇权被架空到了极致。
他以“加强边防”为由,将李光弼、张宪等心腹将领调往西域、北方等战略要地,掌控边军主力;又以“京畿防卫”为名,让天枢锐卫中的亲信将领兼任禁军副统领,架空了二皇子李承泽的兵权。甚至破虏书院(大唐科学院)的军械研发,都需经他批准拨款,新式火器的列装部署,全由他一手掌控。
他下令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均田免赋三年”,由国库拨款补贴地方;在江南、中原设立百所“无庸学堂”,免费招收寒门子弟;遇灾荒则亲自赈灾,与百姓同吃同住。百姓感恩戴德,民间流传着“天有日月,民有赵相”的歌谣,甚至有流民自发组成“护相军”,扬言“谁敢动赵相,便反了谁”。
对于仍敢反对他的宗室,赵无庸毫不手软。他借“贪腐案”查处了三名宗室亲王,削去其宗籍、流放极北之地;又以“宗室不得干政”为由,奏请皇帝废除宗室亲王参政之权,将宗室彻底排挤出权力核心。那些曾经视他为眼中钉的宗室,如今要么噤若寒蝉,要么转而依附于他,只求自保。
李承佑并非庸主,他深知赵无庸已到“功高震主,赏无可赏”的境地,再放任下去,大唐江山恐易主。可他数次想削权,却都被现实逼退:
一次,他想任命自己的亲信为吏部尚书,取代赵无庸的门生,结果满朝百官联名上书“吏部尚书需得赵相举荐,方能服众”,甚至有边军将领暗中上书“若换吏部尚书,恐影响军心”,李承佑只能作罢。
另一次,他想收回赵无庸“佩剑上殿”的特权,结果次日便有江南百姓聚集在朱雀门外请愿,高呼“请陛下留赵相”,京畿防卫的禁军将领竟奏报“百姓情绪激动,恐生民乱”,李承佑不得不下诏安抚,重申赵无庸的特权。
上阳宫内,李宸翊已是风烛残年,卧病在床,听闻此事后,长叹一声:“承佑,赵无庸是奇才,也是祸根。如今他权倾天下,民心所向,军权在握,已不是你能轻易撼动的了。要么,你便禅位于他,保大唐江山不失;要么,你便暗中布局,寻机除之,可一旦失手,便是国破家亡啊!”
李承佑跪在床前,泪流满面:“父皇,儿臣不甘心!这大唐江山,是先祖打下来的,是您与大行太上皇守护的,怎能拱手让人?”
“不甘心,也要忍。”李宸翊虚弱地握住他的手,“赵无庸如今还未显篡逆之心,你需暗中培养势力,扶持承泽、承宇,联络秦岳等老臣,等待时机。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赵无庸也在做着两手准备。他一面继续扮演“忠臣”,每日入朝奏事,对李承佑恭敬有加,甚至主动奏请“立二皇子李承泽为太子”,以示无篡逆之心;一面却在暗中打造自己的府邸,其规制堪比皇宫,府中私兵达三千人,皆为精锐,且暗中囤积粮草、火器,打造战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永徽十年除夕,长安举行盛大的除夕宴。太极殿内,灯火通明,百官齐聚,赵无庸身着一字并肩王蟒袍,居于百官之首,接受众人朝拜。李承佑端着酒爵,走到他面前,强颜欢笑:“赵卿,这五年,辛苦你了。大唐能有今日之盛,全靠你辅佐。”
赵无庸起身,举杯回敬,目光深邃:“陛下谬赞。臣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唐,为了陛下,为了天下苍生。”
酒过三巡,有醉醺醺的宗室子弟突然冲出,指着赵无庸骂道:“赵无庸!你功高震主,狼子野心,迟早要篡夺大唐江山!”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死寂。赵无庸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陛下,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子酒后胡言,还请陛下明察。”
李承佑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宗室最后的挣扎,也是对他的试探。他若严惩宗室子弟,便是偏袒赵无庸;若轻饶,便是对赵无庸的不满。最终,他只能下令:“将此子杖责三十,闭门思过!”
宴会不欢而散。赵无庸回到王府,心腹谋士劝道:“主公,如今陛下猜忌,宗室怨恨,您已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不如索性取而代之,登基称帝,以安天下!”
赵无庸望着窗外的雪景,沉默良久,缓缓道:“时机未到。朕(他已在私下自称朕)若登基,必会引发宗室叛乱、边军动荡,大唐盛世将毁于一旦。再等等,等陛下主动禅位,或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太极殿内,李承佑独自一人立于舆图前,看着赵无庸封地与心腹将领驻守之地。他知道,赵无庸的“等”,是在等他主动退让;而他的“忍”,是在等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永徽十年的除夕,长安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却掩盖不住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杀机。赵无庸权倾天下,加无可加、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已然站在了皇权的对立面;李承佑忍辱负重,暗中布局,誓要守护大唐江山。一场关乎王朝命运、权力归属的最终对决,已箭在弦上,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