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严的哨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海岛深沉的夜幕。
季寒川猛然转身,军人的本能让他几乎要冲出去,却又硬生生刹住脚步。
他回头看向林清栀,夜色中他的眼神焦灼而复杂:“清栀,你赶紧回家去,关好门窗,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
“好。”林清栀点头,声音平稳,“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身影迅速融入急促的脚步声和口令声中。
林清栀独自回到小院里,院门在身后合上。
军靴踏地的脚步声,挨家挨户的敲门声,简短的盘问,军犬偶尔的犬叫,整个岛屿像一张骤然绷紧的弓。
翌日清晨,林清栀如往常一样走向维修部,雾气朦朦胧胧地笼罩着海岸线。
维修部的门虚掩着,尚未走近,周维新拔高的嗓音清晰的传出来。
“要我说,早就该肃清肃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这儿塞,不出事才怪!”
林清栀脚步未停,抬手,用力推开门。
周维新背对着门,听见动静转过身,瘦长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即浮起毫不掩饰的讥笑。
“哟,林大技术员,还知道来呐?”他拖着腔调,手上的扳手故意敲在铁架上。
“我还以为,咱们这技术员同志攀上了高枝,就看不上咱们这满是油污的破地方了?”
林清栀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放下工具包,“周师傅,我按作息时间到岗,有什么问题?”
“问题?”周维新几步跨过来,手指几乎要点到林清栀鼻尖,“问题大了去了,现在档案室被撬,重要文件可能失窃,重点审查的就是你们这些底细不明的。”
周维新声音陡然拔高,“你识相点就自己打报告走人,别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我们这一锅汤。”
林清栀站起身,目光清凌凌,“我林清栀自从上岛以来,自认问心无愧,你空口白牙就要赶我走。”
“请问,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组织的决定?”
“就你爱逞能,就你爱表现,就你借着季营的名声招摇撞骗,谁知道你这些技术是从哪来的?”周维新恼羞成怒。
“够了!”
一声厉喝从门口炸响,维修部主任吴庆明伤病初愈,大步走了进来。
周维新气势一窒,立刻上前:“吴部长,你回来的正好啊,这林清栀目无前辈,强词夺理。”
“我让你闭嘴。”吴庆明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目光里带着罕见的严厉。
周维新悻悻的收了声,但脸上仍写满不服。
吴庆明转向林清栀,歉意、为难,浮现在他眼中,最后化成重重的一声叹息。
“小林同志,你先放下手里的工作,回家休息几天。”
林清栀心下一沉:“吴主任,为什么?是我的工作出了差错?”
“不是你的问题。”
吴庆明避开了她的目光,语气含糊,“是特殊时期特殊安排,现在岛上情况复杂,维修部也需要配合整体工作调整。”
“你先回去,等通知。”
这三个字落在寂静的维修部,清晰刺耳。
大家都明白这意味着变相的停职,前途未卜。
周维新在旁边嗤笑一声,“有些人啊,就是禁不住查,一查就原形毕露。”
吴庆明躲闪的眼神,周维新毫不掩饰的笑意,周围同情疑惑或事不关己的目光。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像潮水般从脚底漫上,让林清栀遍布寒意。
当审查和嫌疑成为悬在头顶的利刃时,个人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好。”她只说了这一个字,声音平静得出奇。
她没在争辩,默默地将工具收回箱子里,背上洗得发白的挎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林工!”
徐明航忍不住喊出声,憨厚的脸上满是焦急,“吴部长,林工的功劳苦劳咱们可都看在眼里啊,不能让实干的技术人员寒了心啊!”
吴庆明背过身去,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徐,没事。”林清栀在门口停住,回头对他笑了笑。
那笑容让除了周维新之外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晨光刺眼,海风凛冽。
周维新却仍在喋喋不休,“早就这样,吴部长,你离开这些天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林清栀啊,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随着门关上,那些声音终于被隔绝。
林清栀一步步走向海边,礁石群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海浪拍打岩石,林清栀在平坦的礁石上坐着,望向海天相接之处。
眼神中闪过片刻的迷茫。
不远处,渔民们喊着号子开始把鱼获拖上岸。
银亮的鱼在晨光中跳动,妇人们手脚利落的分拣,装框。
那样平凡,忙碌的生活,忽然让她生出几分羡慕。
“清栀?”温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清栀回头,看见黎玉珍拎着小竹篮站在几步开外,篮子里放着新鲜海鱼,鳞片闪着光。
黎玉珍走过来,很自然在她身边坐下,目光也看向忙碌的码头,“心里不痛快?”
林清栀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几句。”
黎玉珍笑了笑,见她兴致不高,轻声道:“这样的滋味,我也尝过,所以我知道,不好受。”
林清栀有些讶异的看向她。
黎玉珍望向雾气氤氲的海面,声音轻缓,“我当时卫校还没毕业,揣着两本医书就上了岛,再加上又是逃婚来的,所以,没人拿我当真正的医生,病人宁愿忍着,也不肯让我看诊。”
“那你后来呢......”林清栀忍不住追问。
“后来我也坐在这里,想过放弃,但我不想回去嫁人,所以我就咬着牙坚持,他们越要看扁我,我越要做给他们看。”
她转过头,目光温和而有力:“一点一点,一年一年,用了快六年的时间,我终于稳稳坐进了卫生院,等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喊我一声黎医生。”
“清栀,有时候退一步,慢一点,不是坏事,是磨刀,也是看清路,看清人。”
林清栀望着这位面容沉静的女医生,心口那团郁结的乱麻,仿佛被一双手轻轻抚平了。
“谢谢你,黎医生。”这句话,发自肺腑。
“谢什么,日子还长,潮水有涨有落,回家吧。”黎玉珍站起身,拍拍她的肩。
林清栀站起身,和黎玉珍一起往回走。
二人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有声音传来。
“手艺再好又有啥用?听说都被维修部赶出来了,指不定是犯了什么事儿呢!”
? ?嘿嘿嘿来啦来啦
?
谢谢大家
?
今天上pk3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