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衙的档案库房弥漫着陈年纸张与灰尘的气味。
沈砚亮出驸马都尉的令牌和长公主手谕,知府不敢怠慢,亲自陪同,命书吏将有关霞镇锦绣阁火灾及前后数年相关户籍、遗失物品报案的所有卷宗悉数调出。
卷宗积了厚厚一层灰。
沈砚屏退旁人,只留两名绝对可靠、精于文牍的暗凰卫助手,开始逐一翻阅。
关于锦绣阁大火的记录十分简略:某年某月某夜,栖霞镇锦绣阁因烛火倾倒引发火灾,东家苏氏葬身火海,财物尽毁,判定为意外。
现场勘验记录潦草,并无尸检细节,也未提及老妪所说的手中紧攥之物。
沈砚皱眉。
果然,当年的勘查敷衍了事。
他转而查阅那几年湖州的户籍变动和异常事件记录。
在火灾发生前约一年,有一份来自京城的行文,要求湖州府协助查访一名擅古绣之女子,并附有一枚玉佩图样的摹本,要求秘密查访,勿惊扰地方,若有线索,即刻密报。
发文衙门,盖的是早已裁撤的前内务府采办司的旧印。
时间,恰在先帝晚年。
内务府采办司?前朝旧印?沈砚心头一跳。
这更像是宫中某些隐秘力量,假借已不存在的衙门名义在行事。
目的是寻找璇玑绣传人,而且似乎并不知道苏晚晴已嫁为人妇、隐于市井?
紧接着火灾后不久,又有一份记录:
有京中贵人遣仆役至府衙,询问火灾详情,并关切苏氏可有后人,愿予抚恤。
知府回禀苏氏独女早已外嫁,不知所踪,并无直系后人,此事便不了了之。
京中贵人……会是成王吗?还是贪狼中的其他人?
沈砚继续翻找。
在苏晚晴出嫁那年的婚嫁登记中,并未找到她的名字。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并未在湖州正式婚嫁登记;二是她用了化名,或者嫁娶之事本身就有隐秘。
他命助手重点查找那几年所有苏姓女子的婚嫁记录,尤其是嫁往外地的。
经过大半日的筛查,终于找到一条可疑记录:
某年,一名叫苏婉的女子,嫁与北客沈明,婚书由本地一乡绅作保,登记简略,未注明女方具体籍贯父母。
苏婉……晚晴?
为何要如此隐秘?是为了躲避寻找璇玑绣传人的宫中势力?还是另有隐情?
就在沈砚凝神思索时,一名在外警戒的暗凰卫悄然入内,低声道:
“将军,府衙外有不明眼线活动,似在窥探我们查档。另外,我们留在霞镇保护那老妪的人回报,入夜后曾有黑衣人试图潜入老妪家中,被我们的人惊走,未发生冲突,也未留下活口。看身手,不像寻常江湖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家仆或私兵。”
果然被盯上了!而且动作很快!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让霞镇的人加强戒备,务必保证知情者安全。府衙外的人,先别动,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另外,我们在城中追查另一拨江湖人和那隐秘势力的弟兄,可有消息?”
“有。那拨江湖人似乎也在找锦绣阁的旧人,但路子很野,惊动了不少地头蛇。至于那拨隐秘的我们的人发现他们与城西隆盛当铺的掌柜有过短暂接触,之后那掌柜便匆匆关了店门,似有异动。已派人盯着当铺和后院。”
“隆盛当铺。”
沈砚记下这个名字,“走,去会会这位掌柜。”
他带了四名精锐,扮作寻常客商,来到城西。
隆盛当铺门面不大,此刻却大门紧闭,挂着东家有恙,歇业一日的木牌。
沈砚示意一名手下上前叩门,以急用钱赎当为由。
敲了许久,才有一名伙计模样的少年小心翼翼开了条门缝,面色紧张:“对不住,掌柜病了,今日不营业。”
沈砚目光锐利,扫过门内。
隐约可见后院有人影匆匆闪过。
“病了?正好,我略通医术,可替掌柜瞧瞧。”
沈砚说着,不等伙计反应,已微微发力推开门,带着人径直走了进去。
“哎!你们干什么!”伙计惊呼,却被沈砚一名手下温和而坚决地制住。
后院不大,堆着些杂物。
一名身穿绸衫、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正慌慌张张地想从后门离开,见沈砚等人进来,脸色顿时惨白。
“掌柜的,何必急着走?”沈砚上前一步,挡住去路,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只是问几句话。”
“你、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私闯民宅。”掌柜强自镇定。
沈砚亮出暗凰卫的腰牌一角,低声道:“问你什么,答什么。若有半句虚言,后果自负。”
掌柜看到腰牌上特殊的纹饰,腿一软,差点跪倒,颤声道:“大、大人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今日可有生人找你?问了什么?你给了他们什么?”沈砚开门见山。
掌柜冷汗涔涔:“是、是有两个人,看着不像本地人,口音有点杂,问小的有没有收过一枚半边云纹的玉佩,或者知不知道二十几年前,锦绣阁苏娘子手里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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