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的第七日,按例回门。
卯时三刻,宋府正厅灯火通明。琉璃大吊灯下,宋老太爷宋昌明着绛紫蟒补服,端坐太师椅,手却不停摩挲膝上那只鎏金手炉——仿佛那是个冰疙瘩,怎么也捂不热。
左右两列,大伯父、二伯父、各房婶娘并十几个堂兄妹,人人屏息。厅外铜壶滴漏声声,像催命。
九千岁的仪仗未到,宋府已先跪了一地。
唯有宋芷立在宋老太爷身后,一身杏色百褶裙,鬓边金流苏细细地颤。她指尖掐着帕子,唇角却噙笑,像早知今日这台戏如何收场。
——哒、哒。
檀木拐杖敲在青石阶上,声音不大,却令厅内所有人脊背一紧。
萧凛扶宋菀缓步而入。
他今日着了件暗红织金蟒袍,腰间鸾带悬一枚蟠龙玉佩,行走间佩玉纹丝不动;宋菀则是一袭绛纱飞霞褙子,袖口用银线暗绣鹤纹,鹤目以米粒珠缀成,随步伐泠泠生辉。
最刺目的是她左腕——锁魂金环宽逾寸许,内圈“死生同命”四字在灯下泛着幽冷光泽。
“孙女给祖父请安。”
宋菀盈盈一拜,腰折到恰好的弧度,既不过分谦卑,也不容人指摘。
萧凛却连眼皮都未抬,只侧身坐到主位左侧,手一抬,东厂番子便抬进两口黑漆大箱,箱盖掀开,尽是血衣、断刃、密信——宋家上月暗中送往三皇子府的“寿礼”。
厅中顿时死寂,宋老太爷的手炉“咣当”一声落地。
宋芷就在这时开口,声音又软又急,仿佛万般不忍:
“大姐姐,你……你怎可欺瞒九千岁?你根本不是完璧之身!”
一句话,如沸水泼雪。
宋家女眷们齐刷刷抬眼,惊惧之下又透出贪婪的兴奋。
宋菀微侧头,鬓边步摇轻晃,眸光却冷极:“芷妹妹何出此言?”
宋芷扑通跪地,眼泪说来就来:“昨夜我房里的王妈妈去后巷收绸缎,撞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口口声声说与姐姐在观音庙后……已有私情,还掏出一方染血帕子为证!”
她从袖中抻出那方帕子,白绢上点点红梅,刺目得很。
宋老太爷颤声:“九千岁明鉴,家门不幸……”
萧凛却只是转着指间玉扳指,淡声吩咐:“来人,请验身嬷嬷。”
厅外立刻走进两名婆子,一着青衣,一着褐衣,皆是东厂出身,腰间悬铜牌,走路没有声音。
宋芷眼底一亮——验身嬷嬷早在她重金贿赂之列,只要当众宣布“非完璧”,宋菀便会被九千岁当场杖杀,死无对证。
两名嬷嬷一左一右,扶宋菀入屏风后。
帘子落下,宋菀忽地抬手,自解褙子盘扣,声音压得极低:“二位嬷嬷可知锁魂金环?”
青衣嬷嬷指尖一颤。
宋菀将左腕递到她眼前,金环内侧“死生同命”四字在灯火下一闪。
“钥匙就在九千岁枕下。”她轻声补了一句,“今日若保我,三日后我保二位出京。”
两名嬷嬷对视一眼,俱是脸色煞白。
半盏茶工夫,帘子重新掀起。
青衣嬷嬷躬身:“回九千岁,夫人完璧。”
褐衣嬷嬷双手奉上一只鎏金小盒,盒内是一星朱红守宫砂,色艳如初。
厅中哗然。
宋芷猛地抬头,声音尖利:“不可能!她们被她收买了——”
萧凛微微抬手,番子已按住宋芷肩膊。
“杖毙。”
他语气像在吩咐晚膳用几道菜。
宋芷被拖至院中时,还在嘶喊:“宋菀!你活不过中秋!我在地府等你——”
杖声沉闷,三十杖未满,人已气绝。
血从台阶缝隙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朱砂河。
宋老太爷跪伏在地,额头抵着青砖:“老、老臣教孙无方……”
萧凛低笑:“无妨,本督替您管教了。”
他起身,牵宋菀往外走。
宋菀忽回头,目光掠过宋芷尚未阖上的眼——那双眼死死盯着她腕间金环,嘴角竟还带着诡异的笑。
……
回府的马车里,萧凛阖眼养神。
宋菀撩开帘角,看宋府朱漆大门在视野里一寸寸缩小。
“中秋。”她喃喃。
萧凛未睁眼,只伸手将她揽至怀里,指尖抚过金环:“怕么?”
宋菀摇头,却听他在耳边低声道:“嬷嬷的话,听见了?”
宋菀指尖微紧——锁魂环钥匙,在他枕下。
她抬眸,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男人的侧脸:睫毛浓长,鼻梁挺直,唇薄而色淡,像一柄入鞘的刀,连睡觉都杀气内敛。
“我想要钥匙。”
萧凛喉间溢出低笑:“拿命来换。”
宋菀指尖点上他喉结:“中秋之前,我的命还是我的。”
马车辘辘,驶向长街尽头。
远处宫墙之上,乌云压境,像有一头巨兽在暗处磨牙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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