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三点,东厂诏狱。
雨点砸在铁瓦上,像无数细小的铁锤,把夜色敲得坑坑洼洼。
宋菀踩着湿滑的青石板,随萧凛穿过三重铁门。所过之处,火把“噗噗”作响,映得两侧刑具光影交错——一排排倒钩、狼牙棒、烧红的烙铁都安静得像睡着了的兽。
空气里浮着陈年的血腥与苔藓味,混着雨汽,令人作呕。
萧凛却似回到自家后院,袖口半挽,露出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步履从容。
最深处的刑房,门楣上悬一匾:
“断魂司”。
匾下,宋府老管家宋福被绑在“人”字形木架上,十指已上了拶棍,膝盖以下血肉模糊,却还留着一口气——东厂要人活,阎王都不敢收。
宋菀站在他面前,锦衣外披一件玄青羽纱斗篷,帽兜摘下,露出一张过分冷静的脸。
萧凛斜倚门口,只抬了抬下巴:“留半炷香,别弄死。”说罢,把手里那枚鎏金令牌抛起又接住——令牌正面是一只振翅金凤,背面阴刻“鸾”字,边缘还沾着一点褐色血迹。
宋福听见声音,艰难抬头。
浑浊的目光在看见宋菀时陡然一亮,继而涌出浑浊的泪:“大……大小姐……”
宋菀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
“我只问三件事,”她语气极轻,“答完,给你痛快。”
她示意番子松开拶棍。
宋福的十根手指像折断的枯枝,软软垂下。
“第一件,”宋菀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宋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声音:“牵……牵机药……”
“何时?”
“三年前,七月十五亥时。”
宋菀瞳孔微缩——正是姜氏满门被抄的第二日。
“谁下的?”
宋福的嘴唇抖得厉害,却不敢开口。
萧凛轻笑,令牌在他指间转了个花:“不说?那便剥皮吧。”
番子立刻抬来一桶盐水,另有人提着柳叶薄刃上前。
宋福浑身抽搐,终于崩溃:“是……是夫人房里的翠翘!药引……药引来自宫里!”
“宫里何处?”
“凤鸾殿——”
三个字落地,刑房死一般寂静。
凤鸾殿,乃中宫所在,当今后妃沈氏寝宫。
宋菀呼吸有一瞬停滞,又极快地平顺。
“第二件,”她声音更轻,“翠翘现在何处?”
“死……死了……当晚就被扔进乱葬岗,嘴里塞的……还是牵机残渣……”
宋福说到此处,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在宋菀斗篷下摆,像点点红梅。
“第三件,”宋菀俯身,与他平视,“谁让你把药端给我娘?”
宋福浑浊的眼珠向门口斜了斜,拼尽最后一口气抬起手指,指向萧凛——
准确地说,是指向他手中那枚令牌。
指尖尚未伸直,他猛地一抽,嘴角涌出黑血,头无力垂下。
番子探鼻息:“督主,人死了——毒囊藏在后槽牙,咬破了。”
刑房陷入短暂沉默,只剩雨声。
宋菀用帕子慢慢擦去斗篷上的血迹,声音听不出情绪:“牵机药,宫中禁方,御药房每月只供三份,皇后、贵妃、太后各一份。”
萧凛“嗯”了一声,将令牌递到她眼前。
令牌上的金凤在火光里栩栩如生,凤目点翠,竟与沈皇后平日的凤冠如出一辙。
“昨夜抄检宋府,在宋芷妆奁夹层里搜到的。”他语气像在聊天气,“更有趣的是——”
他指尖一弹,令牌背面“鸾”字下方,竟又露出一道极细的机关暗扣,轻轻一掰,弹出半片薄如蝉翼的铜叶,叶上阴刻“司礼监批”四字小篆。
“司礼监掌印,王德福。”萧凛微笑,“皇后的心腹大太监。”
宋菀指尖发冷。
牵机药、凤鸾殿、司礼监——三条线,拧成一条绞索,正套在她的脖颈上。
母亲、外祖、废太子、宋家……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成一幅血色棋盘。
她忽地抬手,夺过令牌,指腹摩挲那行小字,声音极轻:“沈皇后……为何杀我娘?”
萧凛没答,只伸手替她拂去鬓边一缕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情人。
“想知道?那就去问她本人。”
他转身,斗篷在雨气里划出一道锋利弧度,“明夜子时,凤鸾殿有场佛事,皇后要为先太子妃超度。”
宋菀抬眼,眸色沉如深潭:“我去。”
萧凛低笑,指尖佛珠轻碰,发出极轻一声脆响——
“本督陪你。”
雨声渐歇,火把熄灭。
诏狱深处,最后一盏油灯晃了晃,映出两人并肩的影子,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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