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的天空,如同被浓墨浸透的破旧棉絮,沉沉地压在低矮的屋檐上,一连数日不见天光。
西北天际那片翻滚的诡异阴云,并未继续向城池蔓延,却如同悬顶的利剑,将浓重的压抑与不安,渗透进边城的每一道缝隙。
白日如同黄昏,寒风呜咽着穿过空寂的街道,卷起尘土与零星的落叶,更添几分萧瑟与荒凉。
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关于“长风镖局”一夜之间化为废墟、血染中庭的恐怖传闻,关于西北冰原深处“妖魔出世”、“仙人大战”的离奇臆测。
以及关于前几日那位白衣仙子挥手冻住惊马的“神迹”…
…各种消息混杂着恐慌,在死寂的城池中隐秘流传,让普通百姓更加不敢出门,整座磐石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
“有家客栈”成了这片“死域”中,为数不多还残留着些许生气的孤岛。
柳如风父女几乎足不出户,尽心尽力地照料着三位伤势严重的“仙长”。
柳飞燕收敛了往日的活泼,变得异常安静懂事,每日默默端来汤药饭食,看向朱浪三人房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担忧。
柳如风则如同最忠实的守卫,日夜守在客栈大堂,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并凭借多年江湖经验,设法从一些尚有往来的、胆大的熟人那里,打探着外界的零星消息。
朱浪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被体内丹药的温和药力与“灵种”那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本源缓缓唤醒。
醒来时,只觉浑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处关节、每一条经脉都在隐隐作痛。
尤其是强行催动“灵种”的手臂,更是酸麻无力,仿佛不是自己的。
内视之下,丹田气海近乎干涸,几条主要经脉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好在根基未损,只是元气大伤。
他挣扎着起身,先去看望了皎玉墨。
皎玉墨的伤势比他更重。
体表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秦雪留下的上好丹药和柳如风精心处理下,已然开始结痂愈合。
但内腑的震荡和经脉的暗伤,以及过度透支“紫霄龙皇丹”本源带来的虚弱,却非短时间能够恢复。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或静坐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平稳。
那属于剑修的、内敛的锋锐之意,并未因重伤而减弱,反而如同被重锤锻打过后的精铁,隐隐透出更加沉凝坚韧的光泽。
朱浪进去时,他正闭目盘坐,周身有极其微弱的紫金气息流转,显然在缓慢地修复着。
秦雪的状态相对最好。
她消耗虽巨,但冰凰圣脉底蕴深厚,寒髓本源更是提供了庞大的恢复能量。
只是与半步元婴主事者的硬撼,以及最后对抗紫黑晶体余波,让她心神损耗不小,需要时间稳固心境。
她几乎整日待在房中,房门紧闭,寒气内敛,只有每日送饭的柳飞燕能感受到屋内那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宁静。
至于盛云……自那日地下空间取走紫黑晶体、一言不发离开后,便再次失去了踪影。
仿佛从未出现过。
朱浪问过【海浪】,也无法追踪其确切位置,只能确定他并未离开磐石城太远,气息时隐时现,难以捉摸。
朱浪心中忧虑,却也无可奈何。
盛云的行事,从来不是他能左右的。
养伤的日子,枯燥而缓慢。
朱浪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打坐调息,配合丹药,一点点修复受损的经脉,温养枯竭的丹田。
【海浪】则一刻不停地分析、整理着此次“长风镖局”事件中获得的所有信息,尝试拼凑更完整的图景,并时刻监控着磐石城及周边(尤其是西北方向)的能量波动。
第三日午后,朱浪刚刚结束一轮调息,感觉体内灵力恢复了一丝,伤势也好了三四成。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和死寂的街道,眉头紧锁。
主线任务“暗流溯源”的进度,在摧毁长风镖局、重创“暗影”据点、获得关键情报(骨杖、紫黑晶体)后,已经推进到了72%。
但剩下的部分,尤其是关于苏慕白、冰原深处变故、以及“暗影”更高层的情报,依旧迷雾重重。
而且,任务并未显示完成,显然还有未竟之事,或者……他们触及的,只是冰山一角。
更让他不安的是,从【海浪】这几日的监控来看,西北冰原方向那场惊天变故引发的能量扰动,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持续增强、扩散。
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那极寒死寂之地,缓缓苏醒,将它的触角,悄然伸向更广阔的区域。
磐石城上空的阴云,便是其影响之一。
“磐石城将有大变……” 苏慕白的警告,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回响。
这“大变”,恐怕才刚刚开始,远未结束。
他们留在这里,如同置身于即将喷发的火山口旁,危险与日俱增。
必须尽快离开!返回兮淋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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