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珠活动了下僵硬的脚踝,第一句话是:“有吃的吗?饿三天了。”
李破愣了下,从怀里掏出块肉干递过去。赫连明珠接过,狼吞虎咽,边吃边含糊地说:“谢了。你是秃发部的人?还是……李破?”
“你认识我?”李破挑眉。
“阿爹说过,草原上最近出了个狼煞传人,带着狼群,专跟北漠作对。”赫连明珠三两口吃完肉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破,“看你年纪差不多,还有狼帮忙,准是你。”
她拍拍手上的渣子,挺起胸膛:“正式认识下,赫连明珠。你救了我,按草原规矩,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除了嫁给你。我有心上人了。”
旁边正在清理战场的苍狼卫战士们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李破也笑了:“放心,不让你嫁人。我只要你阿爹手里那枚狼印令牌。”
赫连明珠眼睛瞪圆:“你怎么知道令牌的事?”
“你阿爹派人送的信。”李破简洁地说,“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护着赫连明珠迅速撤退。刚撤出囚营地,迎面撞上一队赶来查看的重甲步兵,大约五十人。
“在这边!人跑了!”带队百夫长大吼。
“杀出去!”李破剑指前方。
二十五骑苍狼卫结成锋矢阵,硬生生撞进重甲步兵队列!这些草原精锐身穿皮甲,机动性强,专挑重甲兵关节、面门等薄弱处下手。一个照面就放倒了十几个。
赫连明珠也没闲着。这姑娘不知从哪儿摸了把短刀,身手居然不弱,专捅人脚背、捅膝弯,招式阴狠刁钻,嘴里还骂:“让你绑我!让你摸我下巴!”
李破冲在最前,镇岳剑如游龙,每一剑都精准地刺穿甲胄缝隙。连杀七人后,他突然感到脑后生风,急忙侧身——
“铛!”
一柄狼牙棒擦着他肩膀砸在地上,碎石飞溅!
使狼牙棒的是个铁塔般的巨汉,身高九尺,满脸横肉,**的上身文着狰狞的雪豹图腾。北漠二王子秃发浑麾下第一猛将,巴特尔。
“中原小崽子,敢来狼居胥山撒野?”巴特尔声如洪钟,狼牙棒抡圆了又砸过来!
这一棒势大力沉,带起的风声像鬼哭。李破不敢硬接,施展身法游走,剑尖专刺巴特尔手腕、肘窝。但巴特尔皮糙肉厚,肌肉虬结,剑刺上去只能留下浅浅的血痕,反而激得他凶性大发。
“大人,接刀!”崔七扔过来一柄弯刀。
李破左手接刀,右手持剑,刀剑合击!刀走刚猛,专砍关节;剑走轻灵,专刺要害。巴特尔一时间手忙脚乱,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却碰不到李破一片衣角。
“只会躲算什么本事!”巴特尔怒吼。
“能赢就是本事。”李破冷笑,突然变招——刀剑相交,借力腾空,一脚踹在巴特尔面门上!
巴特尔踉跄后退,鼻血长流。他抹了把血,眼珠子红了,狂吼着又要扑上。
就在这时,南边营墙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不是爆炸,是……墙塌了。
灰白巨狼带着三百多头狼,硬生生撞塌了一段木栅栏!狼群如洪水般涌进营地,见人就咬,专攻下三路。北漠士兵哪见过这阵仗,顿时乱成一团。
“狼!好多狼!”
“我的腿!啊——”
混乱中,李破一剑刺穿巴特尔右肩,刀锋架在他脖子上:“让你的人停手!”
巴特尔还想硬撑,但狼群已经扑倒了几十个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咬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停……停手!”
主将被擒,狼群肆虐,北漠士兵终于崩溃,纷纷扔下兵器投降。
李破押着巴特尔,带着赫连明珠和苍狼卫迅速撤出营地。狼群断后,龇牙低吼,逼得北漠士兵不敢追击。
一行人奔出十里,确认安全后才停下。
赫连明珠回头看向火光冲天的狼居胥山营地,长长舒了口气,然后转身,郑重地对李破行了个草原最高礼节:“李大人,救命之恩,赫连部永世不忘。白骨滩的令牌,我会亲自说服阿爹交给您。”
李破扶起她:“不必多礼。不过……”他看向被捆成粽子的巴特尔,“二王子为什么要绑你?就为了一块令牌?”
赫连明珠冷笑:“令牌只是幌子。秃发浑真正想要的,是赫连部站在他那边,支持他争大汗位。绑我,是为了逼阿爹就范。”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我偷听到,秃发浑和靖北王有勾结。靖北王助他夺位,他助靖北王掌控草原。这次绑我,就是靖北王的人出的主意。”
李破眼神一凝。
果然,靖北王的手,已经伸到草原深处了。
“大人,”崔七策马过来,“刚审了巴特尔。他说二王子这次带了五千精锐,除了营地里三千,还有两千藏在南边山谷,准备明天一早伏击可能来救援的赫连部骑兵。”
赫连明珠脸色一变:“阿爹肯定带人来了!得通知他们!”
“已经派斥候去了。”李破说,“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五千北漠精锐,咱们这点人惹不起。”
正说着,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
天快亮了。
而天亮之后,发现自己儿子被擒、营地被烧、人质被救的二王子秃发浑,会暴怒成什么样?
李破不敢想,也不愿想。
“走!”他翻身上马,“回鹰愁涧!”
队伍在晨光中疾驰。
身后,狼居胥山的火光渐渐变小,但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在那片草原上酝酿。
而此刻的鹰愁涧,谢长安正对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药罐子,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续断膏一剂,成本:紫血参一钱,估值五十两;虎骨粉三钱,估值三十两;鬼哭灵芝半株,估值……无价。合计支出:无法估量。”
他顿了顿,看向帐篷里躺着的、腿已经敷上黑乎乎药膏的慕容风。
“但收入嘛……”谢长安眼睛眯成缝,“慕容部未来首领的友谊一份,估值……嘿嘿,这回赚大了。”
慕容风疼得龇牙咧嘴,但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谢先生,我的腿……真能好?”
“放心。”谢长安合上账本,“七天之后,保管你能蹦能跳。不过现在……”他指了指帐篷外,“你得先帮你爹,解决一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
谢长安掀开帐帘。
晨光中,一支约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正从东边缓缓开来。旗号,是慕容部的。
但领队的,不是慕容坚。
是慕容部的二长老,慕容拓——一个一直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老狐狸。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部落长老,个个面色不善。
“看来,”谢长安摇着折扇,“有些人听说你要治腿,坐不住了。”
慕容风独眼中凶光一闪,抓起枕边的弯刀。
药罐子还在咕嘟。
算盘声又响起来了。
而三百里外,李破突然勒住马,看向怀中的苍狼令。
令牌在发烫。
不是微微的温热,是灼人的烫。
玉坠也是。
两样东西像活过来一样,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赫连明珠诧异地看着他:“李大人,你怎么了?”
李破没说话,望向北方。
那里,是白骨滩的方向。
也是第三枚狼印令牌所在的方向。
但此刻,他分明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醒了。
在呼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