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拿起一枚令牌,对着火光仔细看:“啧啧,这做工,这纹路……老瞎子说得没错,苍狼卫当年真不简单。”
石牙凑过来看箱子里的弯刀,眼睛都直了:“好刀!这他娘的比老子在边军用过的制式横刀强多了!破小子,这些……都是给咱们的?”
秃发木合点头:“狼煞大人说过,这些东西,留给新的狼煞和他的‘苍狼卫’。老夫虽然老了,但眼睛不瞎——李大人您身边这些好汉,个个都是精锐,配上这些兵器甲胄,假以时日,必能重现苍狼卫的威名。”
营地里的气氛变了。
如果说刚才只是庆功宴的欢乐,现在则多了一种沉甸甸的使命感。四十九个狼牙营战士看着箱子里的兵器甲胄,眼神都热了起来。他们以前是枯柳刺客,是江湖上见不得光的杀手,可现在……他们有机会成为草原传说中的苍狼卫!
崔七第一个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大人!崔七愿为您手中之刀,为您开疆拓土,至死不渝!”
“愿为大人效死!”四十九人齐声低吼,声音在鹰愁涧里回荡,惊起远处山崖上栖息的夜鸟。
李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一个月前,他还是被人追杀的逃犯,带着十几个兄弟在草原上东躲西藏。可现在,他有了狼牙营,有了狼群,有了秃发部的支持,还有了……成为草原一方诸侯的可能。
这一切,都源于那枚玉坠,源于十八年前那个叫“狼煞”的人。
“都起来。”李破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东西我收下了。但我要把话说在前头——跟着我,不是享福的。草原将乱,北漠王庭、三十六部、中原各方势力都会卷入。咱们这支队伍,注定要在刀尖上跳舞,在血海里打滚。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我发路费,绝不为难。”
没人动。
“好。”李破点头,“那从今天起,狼牙营正式更名——苍狼卫第一营。石牙!”
“在!”
“你为第一营统领,崔七为副。三天之内,让所有兄弟熟悉新兵器,操练新战法。”
“得令!”
“谢长安。”
“属下在。”谢长安难得正经一回。
“你负责清点物资,制定补给方案。另外,联系慕容部和赫连部,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他们还认不认当年的约定。”
“明白。”
李破最后看向秃发木合:“长老,麻烦您回去告诉秃发部,这份情我记下了。等我在草原站稳脚跟,必当厚报。”
秃发木合抚胸行礼:“狼煞大人言重了。秃发部等待这一天,等了十八年。从今日起,秃发部三百勇士,随时听候调遣。”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有件事得提醒大人。慕容部这些年和北漠二王子走得很近,赫连部则保持中立。想拿到另外两枚令牌……恐怕不容易。”
“事在人为。”李破笑了笑,“对了,长老可知道,北漠三王子拓跋烈麾下,有个叫兀良哈铁木的将领?”
秃发木合想了想:“知道。那是拓跋烈的心腹,出身兀良哈部,但跟大王子那一支不对付。此人用兵如神,在草原上有‘小狼王’之称。大人问他做什么?”
“今晚在野马泉,就是他带了两百骑兵围我们。”李破说,“不过最后放了我们一马,还送了份人情。”
秃发木合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兀良哈铁木此人重义气,善谋略,在草原年轻一代将领里口碑很好。他既然对大人示好,说明拓跋烈一系有可能拉拢。”
正说着,外围又传来马蹄声。
这次来的是个北漠信使,只有一人一骑。他径直来到李破面前,递上一封信和一个木盒:“李大人,我家将军兀良哈铁木,命我送信和礼物。”
信很短,只有一行字:“野马泉一会,印象深刻。礼物奉上,聊表敬意。他日草原再会,望能与君共饮。兀良哈铁木。”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弯刀——刀鞘上镶着七颗宝石,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拔刀出鞘,刀身如一泓秋水,靠近刀柄处刻着两个北漠文字:破军。
“破军刀……”秃发木合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兀良哈部的传世宝刀,历代只赠予最尊贵的客人或最强大的对手。兀良哈铁木把这把刀送给您,意思很明确了——要么是生死兄弟,要么是生死大敌。”
李破抚摸着刀身,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忽然笑了。
“告诉你们将军,”他对信使说,“刀我收下了。他日草原再会,我请他喝酒——用这把刀切肉下酒。”
信使抚胸行礼,转身上马离去。
谢长安凑过来,盯着破军刀看了半天,啧啧道:“李大人,您这魅力可以啊。才来草原一个月,收了狼群,收了枯柳,收了秃发部,现在连北漠的‘小狼王’都给您送礼。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一年,整个草原都是您的了。”
“哪有那么容易。”李破收刀入鞘,“送礼归送礼,真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该打还得打。不过……”
他望向北方,眼中闪着光:“至少现在,咱们在草原上,不是孤军奋战了。”
夜渐深。
鹰愁涧里,篝火依旧。
新成立的苍狼卫第一营战士们,抱着新得的弯刀,靠着新领的皮甲,睡得格外踏实。梦里,他们不再是见不得光的刺客,而是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苍狼卫。
李破坐在最高的那块岩石上,看着手中的破军刀,又摸了摸怀里的玉坠。
巨狼趴在他脚边,阿娜尔坐在一旁,小声哼着秃发部的古歌。歌声悠远苍凉,像是从十八年前传来。
“阿娜尔,”李破忽然问,“你爷爷有没有说过,当年的狼煞,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娜尔想了想:“爷爷说,狼煞大人不太爱说话,但眼睛很亮,看人的时候像是能看透人心。他打仗很厉害,但从不滥杀。救了我们部落后,只喝了碗马奶酒就走了,连名字都没留。”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爷爷还说,狼煞大人腰间的玉坠,会发光。不是火光,是……自己会发光。”
李破心中一动。
玉坠确实会发光——在矿道里,在遇到狼群时,在刚才接到令牌时,都曾微微发热发光。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错觉。
“还有呢?”
“没了。”阿娜尔摇头,“爷爷就说了这些。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爷爷临终前,还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新的狼煞来了,老狼煞也该回家了’。”阿娜尔皱着眉,“我问爷爷什么意思,他只是摇头,说时候到了,自然明白。”
李破沉默了。
老狼煞……回家?
难道十八年前野狼谷一战,狼煞没死?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如果狼煞还活着,现在也该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他在哪儿?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出现?又为什么安排这一切?
太多疑问,没有答案。
“大人,”谢长安不知何时爬上了岩石,递过来一封信,“老瞎子又来信了。”
信更短,只有八个字:“玉坠既醒,速取狼印。”
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彼处亦有人在寻,勿落人后。”
李破看着这行字,眼睛眯了起来。
有人在找狼印?
会是谁?
北漠王庭?三十六部?还是……中原的势力?
他收起信,对谢长安说:“通知石牙和崔七,明天一早,拔营出发。”
“去哪?”
“先去野马泉,取第一份狼印。”李破站起身,破军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跟我们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