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密报 第11章 广场上的死亡蹲守

糖炒栗子的焦香混合着码头特有的咸腥气味，钻进陈序的鼻腔，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隐在摊位油腻的帆布棚阴影下，目光死死锁定在几十米外那个藏蓝色工装的身影上。

那人抽着烟，姿态看似闲散，但陈序受过专业训练的眼睛，却能捕捉到那看似随意扫视的目光中蕴含的专注与审视。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光束，缓慢而规律地掠过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脸，尤其是在那些独自一人、行色匆匆或者试图隐藏身形的人身上，会做极其短暂的停留。

这不是普通的等人，这是标准的定点筛查！对方确信他可能出现在这片区域，或者与这片区域有关联，所以布下了钉子，守株待兔。

陈序的大脑飞速计算着。对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几条信息：

第一，昨天的追击虽然失败，但他们并未放弃，反而加大了搜索力度和范围。

第二，他们判断他可能藏匿在码头区附近，或者会在这里活动。这个判断相当准确，他确实刚从靠近码头区的龙王庙过来。

第三，他们投入了人力进行这种耗时耗力的蹲守，说明清除他的优先级很高，“老板”不惜代价。

他不能动。任何突兀的移动，都可能引起那个如同猎犬般警觉的暗哨的注意。他必须等待，等待一个足够混乱、能够掩盖他行动的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广场上的人流似乎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临近中午而略显增多。卖苦力的、跑单帮的、小商小贩，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构成了天然的屏障，也带来了更大的风险——人越多，不可预见的变数也越多。

陈序的腿开始发麻，但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呼吸都控制在最轻缓的频率。他的眼睛除了监视那个藏蓝色工装，也开始留意广场的其他出口和可能存在的其他监视点。

果然，在观察了约莫二十分钟后，他在广场对面一家茶楼的二楼窗口，看到了一个反光点——很可能是望远镜镜片的反光。至少有两个点！明哨加暗哨，构成了交叉监视的火力网。

他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布置很专业，几乎封死了他安全撤离的所有路径。强行突破，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就在他感到一丝绝望之际，一阵尖锐的哨音和嘈杂的呼喊声从广场靠近码头入口的方向传来！

“抓小偷！拦住他！”

“别让他跑了！”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手里抓着一个布包，像只受惊的兔子在人群中疯狂穿梭，他身后，一个壮汉和一个妇女气急败坏地追赶着，边跑边喊。

这突如其来的骚动立刻吸引了广场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个藏蓝色工装和茶楼上的监视者。他们的目光本能地被这突发事件吸引了过去。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序没有任何犹豫，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小偷吸引的瞬间，他动了！他没有选择冲向最近的出口，而是反向而行，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迅速钻进了身后那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巷道！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充分利用了人群骚动产生的视觉盲区和声音掩盖。在进入巷道的最后一瞬，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藏蓝色工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将视线从骚动方向转回，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刚才藏身的位置，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陈序没有回头，拼命向巷道深处跑去。他能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似乎是信号的口哨声，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这条巷道连接着码头后面的仓库区，道路复杂，堆满了各种货物和集装箱。他一头扎了进去，利用复杂的地形不断变换方向，试图彻底摆脱可能的追踪。

跑了将近十分钟，直到确认身后没有任何脚步声，他才在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鱼腥味的木制集装箱后面停下，扶着冰冷的箱壁，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内衣。

好险！只差一点，他就被锁死在那片广场上了。

对方的追踪网络和反应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期。这绝不仅仅是“老板”手下普通行动人员的能力，其中很可能有保密局的专业人士在提供指导，甚至叶怀明可能直接参与了布局。否则，无法解释他们如此精准的区域锁定和高效的布控。

他靠在集装箱上，慢慢平复呼吸和心跳。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的活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对方对他的追捕力度空前。他现在不仅需要隐藏，更需要主动出击，打破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想到了那份已经投递出去的寻人启事。这原本是他寻求生机的一步棋，但现在看来，也可能成为一个新的危险源。叶怀明刚刚去过报馆，报馆内部现在安全吗？那份启事会不会在刊登前就被截获？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那个约定的“邮政总局7号信箱”，不能再去了。那很可能已经是一个陷阱。

他需要一个新的计划，一个能让他跳出当前被动局面的计划。他的目光投向码头深处，那里停泊着各种船只，通往不同的方向，也隐藏着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或许，他应该利用这片区域的复杂性，反过来调查追踪他的那些人？知己知彼，才能找到破绽。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先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度过今晚。龙王庙不能回了，那里可能已经暴露。他需要一个新的、无人知晓的藏身点。

夜色，即将降临。对于隐藏在暗处的猎手和猎物而言，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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