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密报 第12章 码头暗处的违禁交易

码头的夜晚，是另一重世界。白天的喧嚣被一种更低沉、更隐秘的躁动所取代。巨大的货轮像黑色的巨兽匍匐在岸边，探照灯的光柱在漆黑的海面和堆积如山的货物间划动，留下短暂的光明和更漫长的阴影。空气中混杂着机油、咸鱼、劣质烟草和不明腐烂物的复杂气味。

陈序像一道幽灵，在集装箱和废弃仓库的阴影间穿行。他需要找到一个既能观察周围、又相对隐蔽、还能遮风挡雨的临时栖身之所。这并不容易，码头区虽然混乱，但各个帮派和势力都有自己的地盘，误入者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有灯光和人声的区域，最终，在靠近一处废弃船坞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似乎是以前用来存放缆绳和工具的水泥涵洞。洞口被一些破烂的渔网和木板半遮着，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腥气。

虽然环境恶劣，但位置足够隐蔽，而且洞口视角可以观察到船坞入口和一段泊位的情况。他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后，才矮身钻了进去。涵洞内部不大，勉强能让他蜷缩着坐下。他靠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壁上，长长吁了口气。至少，暂时有了一个喘息之地。

饥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只胡乱塞了点干粮，体力消耗却极大。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思考着下一步。等待方汉洲的回信是渺茫的，他必须主动获取信息。或许，可以从追踪他的那些人身上打开缺口？他们频繁在码头区活动，除了搜寻他，是否还有其他任务？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一阵压抑的交谈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传入了他的耳中。声音来自船坞方向，似乎正朝着他藏身的这个涵洞附近走来。

陈序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洞壁，透过渔网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月光被浓云遮蔽，只有远处探照灯偶尔扫过的余光，勾勒出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们停在距离涵洞约二十米远的一堆生锈的废弃轮机旁。其中一人，穿着深色的普通工装，背对着陈序的方向。而另一人，侧对着涵洞，虽然光线昏暗，但陈序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几乎立刻认出了那身形和隐约的面部轮廓——正是昨天那个穿着灰色雨衣、负责正面追击他的明哨杀手！

他今天没穿雨衣，换了一身深蓝色的粗布工装，但那种沉稳中带着狠戾的气质，陈序不会认错。

心脏猛地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只见灰色雨衣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体，递给了对面那人。对面那人接过，迅速打开油布一角，借着远处灯光扫过的一瞬，陈序看到那似乎是一叠文件，或者……是某种图纸？

“这是最后一批了，”深蓝工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海龙号’明天凌晨离港，必须随船带走。剩下的尾款……”

“放心，‘老板’答应的事，从不食言。”对面那人的声音更显阴沉，他将油布包仔细塞进怀里，然后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递了过去，“点点。”

深蓝工装接过布袋，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掂量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灯塔’的事，处理干净了？”对面那人似乎随口问了一句。

深蓝工装冷哼一声：“那小子滑溜，昨天让他跑了。不过放心，他跑不远，码头区已经被我们和……那边的人锁死了，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影响‘老板’的计划。”

“‘老板’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叶怀明那边，似乎也有所察觉了，你们动作要快。”

“明白。”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分开，如同滴入墨水的两滴油，很快消失在黑暗的码头深处。

涵洞内，陈序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他无意中撞破了一场秘密交易！交易的一方是追杀他的“老板”手下，交易物是急需运走的文件或图纸，接收方提到了“海龙号”和“尾款”，并且也知晓“老板”和叶怀明！

最关键的是，他们提到了“最后一批”和“不影响‘老板’的计划”！这证实了他的猜测，“老板”确实在进行着某种背叛组织的巨大阴谋，这个阴谋涉及到通过“海龙号”走私某种重要的东西出境！而清除他“灯塔”，是为了灭口，防止他阻碍这个计划！

那叠文件或图纸，会不会就是顾梦依正在调查的“违禁物资”？或者说，是其中关键的一部分？顾梦依接近他，是否也与调查此事有关？她与叶怀明在一起，是合作还是对抗？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陈序脑中疯狂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冰山的一角，但水下还隐藏着更巨大的、更危险的真相。

他必须拿到那个油布包！必须知道“老板”到底在走私什么！这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证据！

但对方是两名经验丰富的杀手/特工，他只有一个人，一把枪。硬抢无异于自杀。

他需要计划，需要时机。他想到了明天凌晨离港的“海龙号”。如果他能混上船，或者在那艘船离港前做点什么……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风险极高，但收益也可能是巨大的。这可能是他打破僵局，反客为主的唯一机会。

他看了一眼深蓝工装消失的方向，记住了他离去的路径。然后，他缩回涵洞深处，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开始详细规划接下来的每一步。夜色，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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