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就像浩瀚星空凝视一粒尘埃,又像是整个世界的重量无声地倾覆而下,而这一切,却只针对他一人。
最让他心底发寒的是,在那短暂到几乎不存在的刹那,他失去了“看见”的能力。
不是眼前一黑,而是“视觉”这个概念本身,仿佛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暂时“抹去”了一般。
徐四的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睁着眼,而且正在面对着那个女人,但视觉神经却没有传递回任何图像,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窒息的空白。
虽然这感觉只持续了呼吸不到的瞬间,视觉便恢复了正常。
但那一瞬被彻底剥夺感官的彻骨寒意,还有那如同直面无尽虚空的绝对恐惧,已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意识最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这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近在咫尺的徐三,都毫无所觉。
他们只看到徐四下车后惯常的散漫打量,然后吹破了泡泡,接着……表情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凝滞,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没人发现,徐四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宁舒已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令徐四如坠冰窟的一眼只是随意一瞥。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扶住张楚岚、正等待她回答的徐三,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路过,碰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张楚岚,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
“他刚才试图做一件不能做的事,受了点反噬。需要静养。”
顿了顿。
“别折腾。”
宁舒的回答简短至极,甚至没有解释“不能做的事”具体指什么。
她不再看徐三审视的目光,也不理会徐四那强自镇定下残留的惊悸。
这地方让她觉得有些…太吵闹。
与其和这些心思各异的“本地官方”周旋,远不如先找个安静地方,把这具临时身体的实力提升一下。
至少也要有足以应付大多数麻烦的实力才行,没办法,她有火力不足恐惧症。
自觉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也不想和他们再有瓜葛的宁舒转身便欲离开。
(徐三:你确定你说了什么么?!)
她的步伐不见多快,却带着一种无视所有包围的从容。
仿佛那些隐隐形成合围、训练有素的公司员工,只是路边的几颗石子。
“等等!”
徐三眉头紧皱,立刻出声阻拦。
张楚岚和冯宝宝遭遇伏击,而且这家伙受伤的原因不明且一看就伤的不轻。
眼前这个女人来历诡异、态度莫测,岂能让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手下的人得到暗示,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许包围圈。
“啧。”
一声带着明显不爽的咂舌声响起。
是徐四。
“这位……女士。”
徐四往前踱了两步,裤兜里的手还在因为刚才那瞬间深入骨髓的恐惧而微微颤抖。
“这就想走?”
说这话的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试图用指尖陷入掌心的刺痛来压下那份失控感。
“不太合规矩吧。”
嚼口香糖的动作故意做得大了些,下颚用力,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在试图用这种惯常的、带着几分痞气与掌控感的小动作,找回往日那种无论面对何种局面都能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一句‘路过碰巧’就想撇清关系?”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声音刻意放得慢条斯理,却掩不住底下那丝紧绷。
“怎么也得跟我们回去,好好‘聊聊’,把情况说清楚才行。”
他特意在“聊聊”两个字上咬得重了些,尾音拖长。
配合着他那双重新眯起、努力聚焦锐利的眼睛,以及周身开始隐隐波动、试图凝聚起来的炁,这是他惯用的施压方式。
用“哪都通”这块官方招牌带来的天然权威,加上自身那套混不吝却往往有效的压迫气场。
他需要重新确立局面,需要看到这个女人的反应。
哪怕是一丝迟疑或戒备也好,那才能让他找回一点掌控的实感,才能稍微驱散心头那片被绝对力量碾压过的、冰冷的空白。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刚才那一下,到底是某种极其罕见、一次性的特殊异能,还是……她真的拥有那种令人绝望的、深不见底的实力。
宁舒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了两秒。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清晰的厌烦,落在了徐四脸上。
看到她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徐四气极反笑。
“呵,我还从没见……”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宁舒动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炁的剧烈波动。
她的身影仿佛只是模糊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
然而下一瞬——
噗通!噗通!噗通通……!
以徐四为首,包括徐三在内,所有摆出架势、运转了炁、甚至只是下意识紧绷肌肉的“哪都通”员工,毫无征兆地、整齐划一地被宁舒揍倒在地。
真·揍翻全场!
所有人都是脸朝下,五体投地,趴的结结实实。
就仿佛地被一股无法抗拒又难以捉摸的力量“按”在了地上!
动作之整齐,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更令人憋屈的是,每个人身上还被宁舒顺手点了穴道,力道不重,却足够让他们保持这个狼狈的姿势,动弹不得。
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时辰会自动解开。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
徐四的脸狠狠砸在混合着尘土和血迹的地面上,口香糖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咽下去了!)
(宁舒:我就是故意的咋了,最烦嚼口香糖震天响的人了,恶心!)
徐三的眼镜也歪在一边,鼻梁磕得生疼。
其他员工更是姿态各异,但无一例外,全都趴得瓷实,连手指头想动一下都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