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化后的感知,如同第二层皮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无数根延伸出去的、无形的、极度敏锐的神经末梢。当林辰凝神时,周围的世界不再是简单的图像、声音和气味的集合,而是一个充满了细微能量流动、物质振动和隐晦“痕迹”的、立体的、动态的“场”。
他能“感觉”到脚下每一块卵石不同的温度(被阳光照射的程度、浸水的深度),能“分辨”出溪水不同深度流速的细微差异,能“嗅到”空气中除了草木水汽之外,那些几乎不可察的、属于不同生物(鸟类、昆虫、小型哺乳动物)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气息分子。他甚至能隐约“触摸”到风,不是皮肤感受到的气流,而是“感知”到风在穿过不同形状的岩石、树冠、溪谷时所形成的、微妙的压力变化和涡旋。
这不仅仅是感官的放大,更像是一种对环境“本质”的、更直接的“阅读”能力。
他站在溪边,闭目片刻,将这份新获得的力量缓缓铺展开来,如同撒出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住营地周围数十米的范围。
反馈回来的信息纷繁复杂,需要时间去适应和解读。但他很快捕捉到了几个清晰的“信号”:
首先是陈文浩。在强化感知的“视野”中,陈文浩不仅仅是一个虚弱、恐惧的人形。他身上确实萦绕着一种极其淡薄、但格格不入的“气息”。这气息冰冷、粘腻,带着一丝极淡的、与下游蜕皮场和昨夜虫潮残留类似的“虫腥味”。非常微弱,仿佛只是沾染了少许,并未深入骨髓,但确实存在。这证实了林辰之前的猜测——陈文浩接触过“虫源”,可能就在他原来的营地附近。
其次是溪流。在他的感知中,这条清澈的生命线,其水流本身并无异常,但在水下,尤其是在靠近下游蜕皮场和水潭方向的区域,水体中似乎溶解或悬浮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极其稀薄的“杂质”。这些“杂质”给他的感觉,与虫蜕、以及虫潮残留的那种“冰冷粘腻”感同源。它们随着水流缓慢扩散,但浓度极低,如果不是【环境感知强化】,根本无法察觉。这意味着,溪水可能受到极轻微的“污染”,虽然目前看远不足以对饮用者造成立竿见影的危害(他和陈文浩喝了都没事),但长期影响未知,且是一个需要警惕的信号。
最后是对岸的丛林。那片昨夜被虫潮席卷的区域,在感知中像是一片被“犁过”又“撒下异种”的土地。土壤深处残留着虫群活动后特有的、冰冷的“扰动痕迹”,而一些植物的根系附近,也沾染了同样的、微弱的不适感。这片区域需要时间才能恢复正常(如果还能恢复正常的话),短期内不宜靠近。
林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新技能带来的不仅是预警能力的提升,更是对这座岛屿“异常”本质更深一层的窥探。这座岛,仿佛一个正在缓慢“病变”的有机体,而虫潮、水潭异动、地热活动、乃至那些符号和警告,都是“病症”的不同表现。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拼凑出这“病症”的全貌,并找到“病灶”所在。而目前,最直接的信息来源,除了自己的观察,就是陈文浩——他身上那点异常气息,以及他记忆中的地点。
但直接追问陈文浩原来的营地位置,可能会再次触发他的恐惧,甚至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林辰决定采取更迂回的方式。
他走到还在窝棚口发呆、眼神空洞的陈文浩面前,将一小块肉干和装满溪水的树皮囊递给他。“吃。然后,帮我做件事。”
陈文浩茫然地接过,机械地咀嚼着肉干,目光落在林辰脸上,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需要知道,除了你原来的营地,和你上次看到人影的上游水潭,这附近还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特别……不舒服,或者不对劲?”林辰斟酌着用词,“不一定是看到什么,就是感觉,气味,声音,或者……单纯的不想靠近。”
他试图引导陈文浩,用更模糊但更接近【环境感知强化】体验的方式去回忆和描述。
陈文浩愣了一下,努力思考着。恐惧让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但林辰的问题指向了一种更原始的、身体本能的反应,这反而让他更容易调动起一些被理性思维压制的感知片段。
“不舒服……”他喃喃着,目光游移,“除了虫子那里……还有……东边,离我原来营地大概走一顿饭工夫,有一小片树林,里面的树……长得特别歪,叶子颜色也发暗,进去就觉得……闷,喘不过气,好像有很多眼睛看着……我没敢往里走。”
“还有吗?”林辰记下,东边,畸形树林。
“南边……靠近海边礁石区往里的地方,有一片洼地,湿乎乎的,长着很多奇怪的红色苔藓,味道……有点甜,又有点腥,闻久了头晕。”陈文浩一边回忆,一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我在那附近抓到过一只兔子,那兔子眼睛……有点红,疯了一样咬我,后来肉我也没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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