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赋之香神冥祭 第252章 流光再现

结界被三生凿穿的那日，丹殊为青帝酿了三五十坛菩提酒，又备下各式伤药、几十斤的空山新雨。

“帝君，丹殊如今得了造化，总算能够离开这般若菩提之地。这些东西都是丹殊特特亲做的，都留于此地，若是帝君日后想起丹殊了，可来此地喝酒品茶。”丹殊长身跪地，恭恭敬敬拜了青帝三拜，以作诀别。

“既如此，便就祝你从此坦途吧。”青帝态度依旧清冷，犹如寒冬腊月灼灼凌放的白梅。

无论是冰消雪融，还是花色纷繁，白梅始终也还是那株冰雕玉砌的白梅。

他足够的漠然，甚至不曾察觉丹殊话里的古怪。

——说什么“若是日后想起丹殊……”？他如今仅凭一口神泽气息吊着，哪还能有什么日后呢？

残阳胜血西落，霞彩愈渐缥缈。

丹殊站立在洒金残红的柔光里，一眨不眨地望向青帝，失意再三……她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是夜，冥界苍穹，星河点点。

漓江枕碎白，醉卧于槐花树下。

忽地一道微弱流火，泛着浅浅青靛颜色，直直坠在漓江怀中。

“此去经年，不知你……现下可好？”

是……流光笔……

从灵泽气息分辨、从端芳字迹判断，不难看出……这是青帝手笔。

——千年之久，漓江的心神，再一次乱了。

她久久凝望这暗黑虚空中的小字发怔，不知究竟是自己醉的狠了，还是上苍见她安逸太久，想出了新的法子逗弄。

她下意识自怀中拿起那支尘封了千年之久的流光神笔，每一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以为，她同青帝闹到这步田地，她恼着他，他也恨着她……彼此之间便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当初，她那样切切绕着他，总希望能同他多说上一句半句的话。那个时候，他都未曾对她表现的热络。现如今这样……本当更不堪说。

可是，不堪说的时候……他却说了；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在了。

漓江拈起地上的碎白，呆愣愣匪夷所思的看着，心下莫名却如镇了千斤巨石。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当用这流光神笔回复回去。若是回了，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好说？若是不回……她竟发觉，自己还会有些许的于心不忍……

……

几日过后，流光神笔又道：“般若菩提的残阳，景色很是不错。当初，玄煞之事……是本君对不住你。”

漓江再次心乱，屈膝蹲于老槐树底，惆怅了又惆怅。

最后，她终是执笔客气又疏离写道：“还好。你呢？”

半晌，那边方回道：“也好。”

“受罚至今，已有千年。过去任神族战神，事事躬亲未敢懈怠，竟不及般若菩提树下事事休的日子闲适。这里盛产菩提，酿的菩提果酒有一股幽檀香气，最宜镇定心魂。也曾炖过兽头、烤过地瓜，别是一番风味。只是近来倍感凄凉，便想同你再说说话。”

漓江又是好一阵的心乱。

过去，她虽难与青帝亲近，却也算再了解他不过的；至少，在积石山为质的时候，还是那么回事。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几时会做烹饪兽头、酿酒饮酒的勾当？他又几时会给她一口气写下这样多的家常闲话？

从前，向来是自己的话多，而他的回答只有只言片语。哪里像现在，原本性子欢脱的自己，却自持变得……寡言冷僻了。

往昔旧忆勾起漓江的百感愁绪，她也只能呆怔怔望着云天，勉力告诫自己：有些事情，跌倒过、做错过、愈合过。

过去的事情……总是不能再回头的。

……

又过几日，漓江方不咸不淡回复道：“闻说紫英，有为你向灵霄悄悄求过情，也是一片的玉壶丹心了。”

此后一连数月，青帝那头都没再回话。

漓江就想：大抵只要一提及紫英，他都会生气寡言的吧！

也是意料之中，紫英从来都是他们之间的话题禁忌。

可是……古已从不是她与东皇之间的话题禁忌，如逝也不是她与糜魇之间的话题禁忌。即便是清笛，她与清笛在积石山同窗，感情那样笃深，尹画都不曾是她与清笛之间的话题禁忌……漓江不知道，在青帝的眼中，究竟是自己不能也不配同他提紫英，还是任何人同他提紫英，他都会是这样的脾气。

为这事，漓江不知不觉，竟愁眉上了七八日。

她又开始变得愤愤：青帝明明可以选择，在她的面前冷言维护紫英；他也可以选择，故意在她面前言说，他与紫英的举案齐眉……可是这些，他都没有。

——他从来不愿同漓江谈及哪怕是半句，有关紫英的事。

漓江不解。为什么别人可以同他提紫英，自己就是不行？莫不是……他始终认为，自己奸邪恶毒，会害了紫英？

若是如此，若他一直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又何必要同自己有所往来呢？

漓江真心的不解。

越是不解，她便越是的困顿。待再次省过神来，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又为青帝的事情，伤神了这样的久。

……

又几日，流光神笔再次递来消息：“闻说几百年前，鬼族为你择选帝夫。可是有了着落？”

这一次，漓江答的很快，像是在怄气，又像是在割席。

“没有。”

她冷冷清清写道。

短短两字，她是想告诉青帝：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他那样的“左右逢源”。

……

清明魂断日，饮酒无数。

漓江拎了一篮子凡界的纸币，在玄煞的墓前一页又一页的焚。

“玄煞，人界清明扫墓烧纸，是为了向鬼界以寄哀思。我身为冥君，亦扫墓烧纸，又能向谁寄去这份哀思呢？”漓江怅然，“总归，人死灯灭，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来的了……”

她又将自己亲手制作的果品，供奉到了玄煞的墓前。这些果品，栩栩可人，皆是小刺猬寿包的模样。漓江在捏制这些小刺猬寿包的时候，都在哀思着玄煞。

缅怀大半日，至血阳西下，一株千年野山参却找准时机拔土而出，趁着漓江没留神之际，挺尸到了她的竹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