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岁,父亲带着你参加了一个合作伙伴的侄子的婚礼,在众人的一声声祝福新人的欢呼声中,你意识到自己对女孩的态度是很不负责的。
二十八岁,家里的全部债务全都还清了。
父亲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当他看见你走过来后,搂着你的脖子,抱了很久。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父亲眼眶里涌出来。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他哭,直到在他的葬礼上,你都没有看到过他第二次流泪。
你和父母谈了谈,说你喜欢一个女孩,很多年前还做过邻居。
其实父母已经没法左右你的意见了,只能给一些建议,但是你还是问过了父母。
父母表示他们没有意见,其实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知道了。
趁着那年海灯节,你壮着胆子把女孩请出来看烟花。烟花很漂亮,只是你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你表白的时候正赶上新一轮烟花绽放。老实说,那天周围的环境乱糟糟的,你的脑袋也乱糟糟的,你不确定她是否听到了你说的话。
但下一刻你就不怀疑了,因为她跳起来打你的头,哭着说她等你已经等了好久了。
二十九岁,你们赶在你们重逢十周年的时候办了婚礼。
婚礼上来的人很多,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也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真心朋友。舞狮团的人也来了,过了几年,你已经能比较坦率地面对他们,他们也没有苛责你。
婚礼进行到最后一步,团长突然向身边的人提议:要不要让他们亲一个?
然后所有的人都喊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你看见了女孩通红的脸颊,但是她没有出声拒绝,所以你们简单亲吻了一下。
因为紧张,你咬到了她的舌头。你不敢看她,赶紧把头扭开,但在女孩眼里,这是你的又一次逃避。
这次她不打算饶过你了,她双手抱住你的后脑,你感到一股香风正在急速靠近。
台下的亲戚朋友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
你凑到她耳边,说:我爱你。
女孩的脸更红了,也凑到你耳边,说:我爱你。
三十一岁,妻子怀孕了。团长给她放了一个大长假,并且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说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再给。
你开玩笑,说认识这么久了,团长还是这么贪财,包了红包就不能现在给吗。
壮实的汉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和妻子安慰了好久,才得知是团长的女孩生了重病,治了好多年了,大概是治不好了。
团长抽抽噎噎,说:不是老哥抠唆,是老哥快坚持不下去了。
你们给了团长力所能及的帮助。回去的路上,妻子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十二岁,孩子出生了。
三十五岁,你正式接手了家里的全部生意,妻子从舞狮团辞职,因为她从高处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留下了很严重的暗伤。
你不忍心看见她再辛苦了,她也感受到了自己体能明显的衰退。
她不允许一个不完美的自己玷污自己所热爱的东西,所以向团长递交了辞呈。
团长也没有拒绝,只是抽了好久的烟,笑着说以后常联系。
三十八岁,璃月茶业迎来了新一轮洗牌。你觉得你自己正在操控一艘小船,在海啸中随时可能倾覆。
父亲时不时的提点你,你发觉父亲的建议大多都是对的,但往往你在第一时间看不出来。
你低头看着父亲,他的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迅速驼了下去。
他衰老的速度让你心惊,但你没有表现出来。
四十岁,你学会了在妻子面前隐藏情绪。
你和妻子带着孩子去看了舞狮,孩子眼里亮起的光很像你小时候看的拨浪鼓时那样。
你隐隐地有些不安,但你将这份担忧藏在了心底。
四十三岁,母亲得了重病,恶化的很快。
你原本以为母亲的身体比父亲硬朗,你也本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死亡。
但命运向你展示了它最变幻莫测的一面,最强大的占星术士也没能摸到它的尾巴。
在母亲的葬礼上,你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心里只剩下惆怅和彷徨。
四十五岁,你成功的度过了这次行业危机,家里的生意没有缩水,反而更进一步。
父亲很高兴,和你喝了很多酒。在醉倒之前,跟你比了一个大拇指,说算你厉害,你比他强。
在酒醒后,父亲告诉你以后要少喝酒。
他以身作则,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碰过一滴酒。
五十岁,孩子说他想去舞狮团试试看。
你在台下,既希望他发挥出色,但又希望他能乖乖跟你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
你跟妻子说了你的担忧,她流着泪,点点头,又摇摇头。
五十一岁,孩子拒绝跟你一起出去笼络人脉。
你对孩子说:可以试试看,不愿意你再回舞狮团。
孩子看出这是你的托词,你们之间的交流升级为争吵。
你想和孩子像小时候那样聊聊,可你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一次你甚至控制不住,吼了妻子一句,她没有生气,但是你在孩子眼里看到了陌生。
你向妻子认认真真地道了歉,她拥抱了你,用手环住你的后脑,在你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五十二岁,你拦住了总往舞狮团跑的孩子。
孩子变得让你有些陌生,服饰奇奇怪怪,嘴里时不时蹦出一两句你听不懂的俚语。
你告诉孩子,自己创业的苦你想象不到,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孩子用失望至极的语气对你说:这不公平,我不想活的跟你一样。
你在最后强硬地确立了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孩子扭头跑出门,妻子来不及阻拦。
你回忆起当年父亲看你的目光,现在才意识到,那不是轻蔑,那是恨铁不成钢。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直冲向你的天灵感,你感觉到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不公平?当然不公平。
这些年过来,你比谁都知道这一点也不公平。
你看着桌上空荡荡的水果盘,突然意识到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