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的走廊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味道,林墨摘下橡胶手套,指尖在白大褂上蹭了蹭。窗外的天已经暗透,铅灰色的云团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砸下一场暴雨。
“墨哥,李队说老地方,涮羊肉,他请客。”苏语抱着文件夹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甩了一下,“我刚查了天气,半小时后有雨,咱们得抓紧。”
林墨“嗯”了一声,目光不经意扫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上映出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着褪色蓝布衫的老太太正对着他微微颔首,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他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这种事早已是家常便饭——自打记事起,他就能看见这些“东西”,旁人眼里的空无一人,在他这里从来都热闹得很。
“走了。”李建国的大嗓门从楼梯口传来,他拍了拍腰间的配枪,啤酒肚随着动作颤了颤,“再磨蹭羊肉都被人抢光了。”
三人刚走到楼下,李建国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接起电话时声音已经沉了下来:“喂,张所?……什么?……具体位置?……好,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李建国狠狠抹了把脸:“取消聚餐,有案子。郊区河口镇,发现碎尸块,初步判断是女性。”
苏语立刻收起玩笑的神色,从包里翻出勘查箱的钥匙:“我去拿设备。”
林墨抬头看了眼愈发阴沉的天空,雨点已经开始零星落下,砸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轻声说:“看来这雨,是躲不过了。”
河口镇位于市区边缘,一条浑浊的河穿镇而过,镇子边缘多是废弃的工厂和荒地。警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了四十分钟,远远就看见警戒线在雨幕中晃动,红蓝交替的警灯把周围的雨丝染得忽明忽暗。
“李队,林法医。”派出所的张所长迎上来,雨衣上淌着水,“报案的是个拾荒老人,就在那边的涵洞里发现的。”
林墨跟着他走向不远处的混凝土涵洞,雨水打在法医勘查帽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涵洞入口处积着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苏语已经支起了便携式无影灯,光柱穿透雨雾,照亮了涵洞内的景象——一个黑色塑料袋半浸在水里,袋口敞开着,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断面参差不齐,边缘还挂着些许暗红色的组织。
“墨哥,你看这个。”苏语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拨开塑料袋边缘,“袋子上有泥,但不像这里的淤泥,更像是……公路边的黄土。”
林墨蹲下身,目光落在那截断臂上。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皮革样化,指关节处有轻微的擦伤。他用镊子挑起一点残留的纤维:“不是塑料袋自带的,像是某种布料,涤纶的。”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涵洞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个年轻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沾着泥污,脖子上有一圈深色的勒痕。她正睁大眼睛看着那袋尸块,脸上满是惊恐和痛苦,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林墨的心跳没有丝毫波动,他早已习惯与这些“逝者”共处。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对苏语说:“尸块的断面比较粗糙,切割工具应该不锋利,可能是普通的菜刀或者砍刀。断面上有生活反应吗?”
“初步看像是死后分尸。”苏语拿出尺子测量,“骨头上的砍痕有多次重叠,凶手手法很生涩,或者说……很急躁。”
李建国在涵洞口指挥警员扩大搜索范围:“张所,周边三公里内仔细排查,尤其是垃圾桶、废弃房屋,还有河边,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尸块。”
雨越下越大,林墨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白衣女人。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看向林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林墨微微颔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凶手的。”
女人的身影晃了晃,像是松了口气,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墨哥,怎么了?”苏语注意到他的停顿。
“没什么。”林墨收回目光,“把这块尸块带回临时解剖点,我需要更仔细的检查。另外,提取塑料袋上的泥土样本,送去微量物证实验室,看看能不能找到来源。”
临时解剖点设在河口镇卫生院的一间闲置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和福尔马林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刺鼻气味。林墨穿上解剖服,苏语在一旁准备器械,不锈钢托盘上的手术刀反射着冷光。
“死者为女性,年龄在25到30岁之间,身高估算在160厘米左右。”林墨一边检查尸块一边口述,“手臂上没有明显的抵抗伤,但肘关节处有轻微的皮下出血,可能是被控制时留下的。”
他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开皮肤,仔细观察肌肉组织:“肌肉呈暗红色,有溶血现象,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24到48小时之间。断面处的组织有挫伤,说明分尸时用的力气很大,工具应该是重型刀具,可能带有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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