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南城的风裹着深秋的寒意,刮过“星宇大厦”28层的天台边缘,将林墨的白大褂下摆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天台入口,鼻腔先一步捕捉到空气中混杂的气息——除了灰尘和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劣质香水的甜腻,像极了死者林晓雨留在现场的那支口红味道。
“墨哥,这边。”苏语的声音从天台中央传来,小姑娘穿着反光背心,手里举着勘查灯,灯光下,一道蜷缩的身影躺在天台地砖上,身下的血迹已经半凝,在寒风里泛着冷光。“死者林晓雨,24岁,星宇大厦12层设计公司的实习生,昨天晚上十点下班后失联,凌晨一点保洁阿姨发现天台门没锁,上来就看到她了。”
林墨点头,戴上双层手套,弯腰跨过警戒线。天台地砖上积着薄灰,除了死者身边的凌乱脚印,只有一道从天台入口延伸到边缘的浅痕,像是有人拖拽过什么。林晓雨穿着米白色职业裙,裙摆沾着泥点,右手紧攥着一支豆沙色口红,口红盖没拧上,膏体蹭在裙摆上,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她的额头有一道钝器挫伤,伤口下方的血迹呈喷射状,而天台边缘的护栏上,挂着半片米白色的布料——和她裙子的材质一模一样。
“李队说初步看像自杀。”苏语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眼眶有点红,“晓雨的工位上留了遗书,写着‘工作压力太大,撑不下去了’,而且她同事说,她最近总被主管骂,上周还因为项目出错赔了钱,情绪一直很低落。”
林墨没说话,蹲下身仔细观察尸体。林晓雨的眼睛没完全闭上,眼缝里凝着一丝惊恐,不像是自杀者该有的平静。他用镊子轻轻拨开她的右手,除了口红,指甲缝里还卡着一点深灰色的纤维,质地粗糙,像是某种工装外套的布料。更奇怪的是,她的裙摆虽然沾了泥点,但膝盖处却很干净——如果是自己爬上天台边缘,膝盖不可能不沾灰。
“遗书呢?”林墨站起身,目光扫过天台边缘的护栏,那道挂着布料的地方,护栏表面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划痕里沾着点银色的金属屑。
“李队在楼下会议室,正跟晓雨的家人和同事了解情况,遗书已经让技术科拿去做笔迹鉴定了。”苏语递过现场照片,“你看这护栏,我刚才对比了大厦物业的记录,昨天下午才刚检修过,护栏上本来没有划痕,这道肯定是昨天晚上弄的。”
林墨接过照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他的视线又落回尸体上,后颈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这是“它们”要出现的预兆。果然,几秒后,一道模糊的年轻女孩身影在尸体旁慢慢浮现,正是林晓雨,她穿着和尸体一样的米白色职业裙,头发散乱,眼眶通红,直直地盯着林墨。
“不是我跳的……”林晓雨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棉絮,带着哭腔,“是他推我……他说我看到了不该看的,我想跑,他就用东西砸我的头……”
“他是谁?”林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避免被不远处的勘查人员听见——
林晓雨的身影晃了晃,像是在努力回忆:“是……是穿灰色工装的……他在12楼的楼梯间,我昨天加班晚了,看到他在搬一个黑色的箱子,里面好像有……有血……我吓得想跑,他就追上来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把我拖到天台,我求他放过我,他不听,还拿护栏上的扳手砸我……我抓了他的衣服,想喊人,可他力气太大了……”
话没说完,林晓雨的身影突然淡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拽走,只留下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慢慢消散在风里。
林墨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灰色工装、黑色箱子、楼梯间、扳手——这些线索碎片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浮现。星宇大厦12楼除了设计公司,还有一家装修公司,工人平时都穿灰色工装;而天台护栏检修时,工人会把扳手放在护栏旁的工具箱里,现在工具箱的锁是开着的,里面的扳手不见了。
“苏语,查一下12楼装修公司的工人,特别是昨晚值班的,有没有穿灰色工装的,还有,查12楼楼梯间的监控,昨晚十点到十二点的。”林墨转身,将指甲缝里的纤维样本递给她,“这个加急检测,另外,找物业要装修公司的工具领用记录,重点查扳手的去向。”
苏语虽然疑惑林墨怎么突然关注起装修公司,但还是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对了,李队刚才发消息,说晓雨的家人确认遗书是她的字迹,而且她上周确实跟妈妈说过‘不想活了’,自杀的可能性好像越来越大了。”
林墨的手指顿了一下。遗书是真的?还有生前的消极言论,这似乎都在指向自杀。可林晓雨的鬼魂不会骗他,灰色工装、黑色箱子、扳手……这些细节太具体了,不可能是他的幻觉。难道是晓雨先写了遗书,本来想自杀,却意外撞见了别人的秘密,被人灭口?
半小时后,李建国喘着气走上天台,黝黑的脸上满是疲惫:“林法医,情况差不多摸清了。林晓雨三个月前入职,主管对她很严格,前阵子因为她把设计图做错,让公司损失了五万块,她不仅要赔一半,还被主管当众骂了好几次。她同事说,昨天下午她还在工位上哭,说‘真的撑不下去了’。遗书的笔迹初步鉴定是她的,家属也没异议,我看……可以按自杀结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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