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帝呷了口茶,指尖轻叩案几:“令宸与若风,该是出发了吧。”
浊清垂首躬身:“回陛下,两位殿下天未亮便已启程。”
太安帝望着窗棂外的晨雾,语气沉了几分:“你说,令宸能将古尘带回天启吗?”
浊清依旧低着头:“奴才愚钝,不敢妄议。”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太安帝轻叹一声,指尖停在案上那卷未看完的奏折上,“锐气有余,沉稳不足。”
浊清犹豫片刻,终是问道:“陛下,您当初为何会应允永宸王的提议?”
“因为他说得对。”太安帝抬眼看向殿外,目光深邃,“古尘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百里家现在动不得——百里东君不能死,百里洛陈也绝非叶羽那般可随意拿捏。逼急了,他是真敢扯旗造反的。”
浊清又问:“可陛下偏在此时让永宸王接百里小姐入天启,这步棋……”
“孤太懂这个儿子了。”太安帝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道理说得通透,心里却不想让百里家卷进天启这潭浑水。大考结束后,若百里东君没拜入学堂,便再无留天启的理由;可若是被李长生收为弟子,我们就更动不得了。”
浊清恍然:“所以陛下让永宸王带回百里小姐,借着未婚夫妻培养情谊的由头,名正言顺。”
“令宸和若风倒是像,都重情重义。”太安帝指尖摩挲着玉扳指,“他不想牵连百里家,可孤给他赐下这门婚事,本就是要给他添份助力。从赐婚那日起,他就该明白,百里家与他,早已绑在一处了。”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意:“百里东媱留在天启,百里家便不敢轻举妄动,孤才能放心。不然,欺君之罪就这么不了了之,你让孤如何放心?”
浊清深深叩首:“陛下运筹帷幄,奴才佩服。”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轴轻晃间,雷梦杀攥着腰间佩刀,忍不住开口:“令宸师兄,你不会真要去硬碰硬吧?那可是儒仙啊。”
萧若风指尖捻着茶盏,眉头微蹙:“儒仙与师父齐名多年,七皇兄,你当真有把握?”
萧令宸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影,声音平静无波:“没有。依我推算,儒仙应该是半步神游的境界。”
雷梦杀猛地坐直了身子:“那你还敢夸下海口,说要把他活着带回天启?”
“拼尽全力,未必没有一战之机。”萧令宸转过头,目光落在萧若风膝上的昊阙剑上,剑鞘上的云纹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冷光。
萧若风按住剑柄:“可境界如天堑。便是你能在他手下走得几招,终究难胜。”
萧令宸伸手拿起那柄昊阙剑,指尖抚过冰凉的剑鞘,忽然勾了勾唇角:“不试试,怎么知道?”
镇西侯府的正厅里,檀香袅袅。百里成风望着阶下负手而立的青年,眼底泛起暖意:“多年未见七皇子,如今瞧着这般挺拔出色,皇后娘娘在天之灵,该能安息了。”
萧令宸拱手浅笑:“成风兄长也别来无恙?只是瞧着,倒比从前清减了些。”
百里成风挑眉,抬手虚点他:“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该叫叔。”
“叔。”萧令宸从善如流,话锋一转便带了几分促狭,“媱儿呢?您总不至于把人藏起来,故意给我难堪吧?”
一旁的萧若风早已知晓他与百里家的渊源,神色如常。雷梦杀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传闻中冷峻疏离的七皇子,竟与镇西侯这般熟稔?
百里成风哼了声:“怎么?你这趟来,是特意要把我闺女拐走?”
“叔都叫了,您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天启吧。”萧令宸语气轻松,眼底却藏着几分认真。
百里成风敛了笑意:“你打算带走几人?”
“两个。”萧令宸答得干脆。
“两个?”百里成风眉峰微挑。
“其一,自然是为我自己。”萧令宸坦然道,“媱儿早晚要入皇家,我与她多年未见,也该好好处处,培养些情分,您说呢?”
百里成风端起茶盏呷了口:“这事我不掺和,全看媱儿乐意。但我把话搁这儿——我的闺女,到了哪儿都不能受半分委屈。”
“您还不放心我?”萧令宸失笑,“从小到大,我何曾让媱儿受过丁点委屈?”
百里成风放下茶盏,指尖在案上轻叩:“那另一个呢?”
“另一位,便与侯府无干了。”萧令宸语气淡了几分,“您不拦着我,便是成全。”
这话再明白不过——他要带走儒仙,且刻意将镇西侯府摘干净,划清界限。
百里成风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晓得了。”
萧令宸拱手:“那我先去找人了。九弟,你陪世子爷宽坐。”
萧若风起身道:“七皇兄,让二师兄同去?”
“不必。”萧令宸摆了摆手,“你们叙完旧,再来寻我便是。”
萧令宸携着从萧若风处取来的昊阙剑,步至一座清幽小院。
萧令宸:“先生在此,是专等晚辈么?”
古尘抬眸瞥他一眼,指尖摩挲着酒盏:“既来了,便坐下饮杯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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