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
皇宫之内,檀香袅袅漫过鎏金梁柱,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靴底碾过金砖的微响都透着屏息般的静。萧若风、萧若瑾与青王并肩立于宗室之列,目光齐刷刷落在殿门处。
萧令宸一身月白锦袍,玄纹暗绣如静水藏锋,他左手牵着的萧北辰尚是半大少年,湖蓝常服衬得眉眼清澈,两人踏着晨光缓缓入殿,袍角扫过地面时带出轻浅的声响。
“儿臣萧令宸,携幼弟萧北辰,拜见父皇。”萧令宸语声平稳,躬身时脊背如松,“恭请父皇圣安。”
萧北辰跟着屈膝,清亮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初入大殿的拘谨:“儿臣萧北辰,拜见父皇。愿父皇圣躬安康。”
太安帝端坐龙椅,视线落在两个嫡子身上时,指节不自觉摩挲着龙椅扶手。结发皇后的面容恍惚浮现在眼前——那个曾与他在桃花树下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子,终究是因叶家旧案成了陌路。他明明可以留住这两个孩子的,尤其是嫡长子萧令宸,襁褓中便被他亲自取名“令宸”,盼他将来能号令宸极。可皇后临终前那双眼,盛满了对他的寒心,执意要送孩子们离京,无非是看透了他的凉薄,不愿骨肉沦为权谋棋子。
“平身吧。”太安帝的声音里掺了些微不易察觉的喑哑。
“谢父皇。”两人异口同声,起身时动作皆是端正。
太安帝目光转向萧令宸:“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回父皇,已无大碍。”萧令宸垂眸,“劳父皇挂心,儿臣惶恐。”
“小十一,”太安帝招手,语气缓和了些,“上前来,让父皇瞧瞧。”
萧北辰飞快瞥了眼身旁的兄长,见萧令宸微不可察点头,才小步挪到丹陛之下:“父皇。”
“都长这么高了。”太安帝细细打量着他,眼底掠过一丝柔软,“看来你哥哥把你照顾得很好。”
萧北辰想起这些年兄长为他浆洗缝补、试药尝膳的模样,唇角弯起:“哥哥事事都亲力亲为,儿臣穿什么料子的衣裳,吃什么口味的膳食,他都要一一过问才放心。”
太安帝闻言看向萧令宸,轻叹:“宸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小北是儿臣唯一的弟弟。”萧令宸抬眸,语气坦然而坚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既回了京,便先歇几日,路上定是累着了。”太安帝摆了摆手。
“是,谢父皇体恤。”
“往后在京中,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进宫来找朕,或是找你这几位兄长。”太安帝扫过殿下的萧若风等人。
萧令宸拱手笑道:“若真有那一日,儿臣可就大胆叨扰了,只盼父皇与兄长们届时莫要嫌儿臣聒噪才好。”
“你们都听见了?”太安帝扬声问。
萧若风立刻出列:“儿臣等谨记父皇教诲,定会尽心照拂七皇兄与十一弟。”
太安帝这才颔首:“如此便好。”
萧令宸适时上前一步:“父皇,儿臣想先带弟弟去母后陵前上炷香,还望父皇恩准。”
太安帝沉默片刻,终是道:“去吧,你们母后一直在等你们回家。”
“谢父皇。”萧令宸深深一揖,牵起萧北辰的手,转身时衣袂翻飞,如两抹流云掠过大殿。
走出殿外
萧若风见兄长神色怔忡,不由轻唤:“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萧若瑾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若当年七弟未曾离京,他大概会是这天启城最耀眼的天之骄子吧。”
方才太安帝看向萧令宸兄弟时那毫不掩饰的慈爱,像根细刺扎在心头,泛起隐秘的酸意。
萧若风垂眸道:“终究是嫡庶有别,父皇多看重些也是常理。”
“嫡庶有别……”萧若瑾低声重复,唇边勾起抹淡嘲,“我们出身寒微,母家无可依傍,这点自然比不得。可话又说回来,除了七弟与十一弟,我们这些人,包括那位青王在内,不都是庶出么?”
萧若风闻言一怔,抬眼欲言又止:“兄长,你……”
“罢了,说这些无益。”萧若瑾打断他,敛去眼底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我没事。”
平清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轻爆的声响。
太安帝目光落在阶下青年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喟叹:“这些年在外,过得还好吗?”
萧令宸垂眸应道:“劳父皇挂心,一切安好。”
“你倒是沉稳了不少。”太安帝指尖叩着龙椅扶手,视线扫过他清隽却棱角分明的侧脸,“比起当年,判若两人。”
“许是这些年在外漂泊,终究是长大了些。”萧令宸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太安帝话锋一转:“此番回京,心里有什么打算?”
萧令宸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儿臣想要的,父皇当真都会应允?”
也就只有萧令宸敢这么直接问了,想要的是什么,那是皇位。
太安帝眼中精光微闪,沉声道:“孤可以给。但得你自己来取——就像从代州到这天启城,你得一步步走到孤面前,孤才能真正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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