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王府
雕花窗棂将暮色筛成碎金,落在萧若瑾攥紧的玉扳指上。他指节泛白,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沉郁:“她真的这么说?”
胡错扬垂着睫,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劝:“是,王爷。谢家世代清贵,本就无攀龙附凤之心。蘅儿我早年间见过的——那孩子性子静得像深潭水,眉眼间是世家嫡女的矜贵,半点没有攀附权贵的心思,实在不适合困在皇家这四方城里。”
她心里藏着没说尽的担忧:谢若蘅的容貌是淬了蜜的刀,未及笄时便已显露出惊世风华,谢家怕她因貌招祸,常年不许她出府,出门必以帷帽遮面。当年急着给她定下与燕珩的婚约,一来是燕家手握兵权能护她周全,二来二人自幼一同长大,燕珩待她的心意,是连旁人都瞧得见的珍重。
“皇兄。”萧若风衣摆带起一阵晚风,“谢家能松口已是让步,眼下先应了此事,总好过闹得两败俱伤。”
萧若瑾猛地转身,玉扳指在桌角磕出清脆一声,满室寂静里,他的声音竟带了丝自嘲:“本王倒想问问,这景玉王府是成了龙潭虎穴,还是埋了刀山火海?怎么一个个都想着逃?”
“王爷息怒。”胡错扬忙起身,语气愈发恳切,“蘅儿绝不是易氏那般人。她是谢家捧着心尖教出来的嫡女,知礼守矩,断不会做出抛夫弃子、令家族与王府蒙羞的事——这一点,妾身以胡家百年清誉担保。”
话落时,她眼底掠过一丝轻鄙:易文君不过是影宗宗主的女儿,哪及得上世家嫡女的教养?正经人家的女儿,谁会做出私奔这等毁了名节、弃了骨肉的荒唐事?
萧若瑾盯着窗外渐沉的夜色,良久才松开紧蹙的眉,声音里泄出几分疲惫:“罢了,眼前的事更要紧。至于将来……”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木纹,“随她去吧。”
谢府
暮鼓声响彻庭院,谢若蘅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指尖轻轻捻着垂落的银线流苏,声音轻得像被风一吹就散:“姐姐,我不想嫁人。”
谢妙云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无奈,她放柔了语气,却掩不住话里的沉重:“蘅儿,圣旨已下,便是父亲也改不了,哪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伸手抚了抚妹妹的发顶,声音压得更低,“姐姐已经和错扬说过了,无论将来景玉王是成是败,我们总会想办法,放你离开。”
谢若蘅抬起眼,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澄澈的眸子里满是茫然与不信:“姐姐,这话你自己信吗?”
谢妙云望着妹妹那张足以倾国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星,便是素衣荆钗,也难掩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她喉间发紧,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萧若瑾那样偏执的性子,得了这样的人,将来怎会甘心放手?
“姐姐,你出去吧。”谢若蘅重新垂眸,声音里带了几分倦意,“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好。”谢妙云起身时,衣角蹭过桌角的青瓷瓶,发出轻响,“姐姐晚饭时再来叫你。”
门被轻轻带上,谢若蘅才起身走向内室的小佛堂。案上燃着两炷清香,烟丝袅袅中,燕珩的牌位静静立着,旁边挂着的画像里,少年眉眼明朗,正笑着看向画外。她指尖轻轻触上画像里少年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冰凉的牌位上,碎成细小的水珠。
门外,谢妙云没有走远,贴着门板站着。妹妹压抑的啜泣声透过门缝传来,像细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抬手按着眼眶,喉间泛起一阵酸涩,却连推门安慰的勇气都没有。
琅琊王府
暮色漫进窗纱,叶啸鹰攥着腰间佩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终究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焦躁:“王爷,依属下看,这谢家小姐,就非得嫁进景玉王府不可吗?”
萧若风指尖捏着茶盏,温热的茶水没能暖透他的指尖,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平缓:“圣旨已下,君无戏言。皇兄,会善待谢姑娘的。”
“善待?”叶啸鹰猛地抬眼,声音里添了几分急切的反驳,“景玉王娶了一个又一个,这话您也就骗骗自己!头儿,您是不是忘了燕珩兄弟了?”
他喉结滚动,语气渐渐沉了下去:“当年燕兄弟待谢姑娘的心意,咱们谁没看在眼里?为了护她,连命都能豁出去。谢姑娘也为他守孝三年,这份情分本该有个好结局,若她嫁得良人也就罢了,可景玉王是什么人?他眼里只有权势,哪懂什么珍重!”
话到此处,他像是豁出去一般,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依属下说,不如您娶了谢姑娘——反正都是王爷,您待她必定上心,起码能保她往后不受半分委屈,总好过把人推进景玉王府那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萧若风握着茶盏的手猛地一紧,青瓷杯沿磕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温和,只剩冷厉的警示:“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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