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指尖深深陷进潮湿腐坏的木门框里,借着一缕惨淡的月光,她看见男友阿杰的身体正以一种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对折起来。他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像是被一根无形的巨大绳索捆绑、勒紧。阿杰的脸因极度痛苦和窒息而扭曲涨红,眼球暴凸,死死盯着林夕,嘴唇蠕动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缠绕在他身上那些活物般蠕动、带着湿漉漉光泽的暗褐色树根——它们从这间荒废立陶宛农舍的墙壁、地板里钻出来,像巨蟒一样缠住了他。林夕想冲过去,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木头和某种甜腻腥气的味道灌满了她的鼻腔,让她阵阵作呕。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这间据说“闹鬼”的旧屋里探险,嘲笑当地人口中关于“林妖”的愚昧传说。
林夕最终没能救下阿杰。那些树根猛地收缩,将阿杰彻底拖入了墙壁的阴影里,只留下一滩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污迹和几片被撕碎的衣物。林夕连滚爬爬地逃出那间诅咒之屋,深夜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彻骨寒意。她报了警,立陶宛当地的警察带着狐疑的表情记录了这起离奇的失踪案,但搜寻毫无结果。他们暗示林夕,是不是情侣间发生了争执,导致了悲剧,毕竟,一个外国游客在荒郊野外的废弃房屋里失踪,实在有太多可能性。
林夕没有争辩,她知道真相有多么荒诞恐怖。她独自回到维尔纽斯租住的小公寓,精神濒临崩溃。阿杰被扭曲拖走的画面夜夜在她梦中重演。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出现幻觉——公寓里那些盆栽植物的根须似乎总在无风自动;洗澡时,花洒流出的水偶尔会带着那股熟悉的、来自林妖小屋的腐烂甜腥味;深夜,墙壁里会传来细微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爬搔的声响。她变得神经质,不敢靠近任何植物,频繁地用消毒水擦拭房间,失眠和恐惧迅速消耗着她的生命力。她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那不仅仅是心理创伤,而是一种更实质性的、污秽的纠缠。
在一次几乎失控地砸烂了窗前一根看似在向她招手的常春藤藤蔓后,林夕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她要么进精神病院,要么会步阿杰的后尘。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查阅所有能找到的关于立陶宛民间传说,特别是“林妖”的资料。大部分记载都语焉不详,只说是森林的守护精怪,会惩罚亵渎者。直到她在旧书摊找到一本纸张泛黄、充满手绘插图的立陶宛民俗志,里面提到了一个更古老、更邪恶的变体——一种并非守护,而是依靠吞噬人类生命和负面情绪壮大的“剥皮林妖”。
书上说,这种林妖能通过“根须”寄生于受害者的恐惧之中,缓慢侵蚀,最终将其完全同化,变成新的“养料”。书上用模糊的笔迹提到了一个可能的对抗方法,源自某个偏远的村庄。方法古老而血腥,需要强烈的意志和……祭品。
绝望中,林夕根据书中模糊的线索,找到了维尔纽斯老城区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草药店。店主是个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得像两口深井的老妇人。当林夕磕磕绊绊地用蹩脚的立陶宛语夹杂着英语描述自己的遭遇时,老妇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她盯着林夕看了许久,仿佛在审视她灵魂上沾染的污秽。
「它标记了你。」老妇人用沙哑的声音说,「森林的污血已经渗进了你的影子。普通的办法赶不走它。」
老妇人从柜台深处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小罐子,里面是一种用铁桦木灰烬、处女的经血(老妇人暗示是用某种古老仪式交换来的)、被闪电击中的橡木炭以及几种连名字都充满晦涩意味的草药混合而成的漆黑膏油。她还给了林夕一把小巧的、刃口泛着幽蓝光泽的银质匕首,匕首柄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
「月圆之夜,在你被标记的地方。」老妇人低声嘱咐,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意,「用这匕首,划开你的掌心,让血滴在屋子的中心。然后将这膏油涂满你的身体,特别是……它可能试图钻进去的地方。膏油会暂时屏蔽你的生气,让它以为你是一段枯木。但记住,这骗不了多久。你必须找到它的‘核心’,那通常是它最初寄生时依附的物件或残骸,用这把匕首刺穿它。过程中,你会看到可怕的幻象,听到诱惑的低语,感受到极致的痛苦,一旦屈服,你的灵魂和皮囊都将成为它的所有物。」老妇人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孩子,这方法九死一生,而且……需要献祭。用你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另一个完全无辜者的生命,来制造一个足够强烈的‘替代’,才能骗过它,为你争取时间。」
林夕带着那罐冰冷的膏油和匕首,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再次来到了那间农舍外。月光下的废墟比记忆中更加阴森,周围的树木张牙舞爪,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烂气味更加浓重了。她没有选择牺牲无辜者,那违背了她最后的人性底线。她决定献祭自己的一部分——她作为一名纹身师最珍贵的东西:她左手上那片精心设计的、象征着她与阿杰爱情的蔓藤花纹身覆盖下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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