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光鲜亮丽永远只属于表面。在高楼大厦的阴影里,藏着无数像“永乐巷”这样拥挤、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逼仄角落。林夕和妹妹林晚就住在这里,一栋老式筒子楼的最深处,一室户,墙壁薄得像纸,隔壁夫妻吵架的声音和楼下麻将牌的碰撞声清晰可闻。
父母早逝,林夕靠着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零工和给人代练游戏,勉强供着刚上高中的妹妹读书。林晚很争气,成绩优异,长得也清秀可人,是这片灰暗区域里难得的一抹亮色,也是林夕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然而,这抹亮色被轻易地玷污了。
以周鹏为首的几个附近街区出了名的混混,盯上了林晚。周鹏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仗着家里有点小关系,自己又心狠手辣,纠结了一群无所事事的青年,干些偷鸡摸狗、欺行霸市的勾当。他们常在林晚放学的路上堵她,用下流的话语调戏,甚至动手动脚。
林晚吓得不敢独自回家,林夕就去接。每次看到妹妹惊恐躲闪的眼神,林夕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他找过周鹏几次,试图理论,换来的只有肆无忌惮的嘲弄和推搡。
“哟,护妹狂魔啊?就你这怂样,能干什么?” “让你妹陪我们鹏哥玩玩怎么了?那是她的福气!” “再他妈废话,信不信连你一起收拾?”
力量悬殊,林夕只能忍着,拉着妹妹快步离开,身后是周鹏等人嚣张的哄笑。他报警,警察来了也只是口头警告,周鹏等人嬉皮笑脸地应付过去,等警察一走,变本加厉。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林夕的心脏,越收越紧。他每晚做着噩梦,梦见妹妹哭泣,梦见自己无能为力。
事情的爆发点在一个雨夜。林晚值日稍晚,没等来哥哥(林夕那天被便利店临时叫去顶班),抱着侥幸心理自己跑回家,却在巷口被周鹏几人堵住拖进了旁边废弃的拆迁楼里。
等林夕发疯般找到那里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和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眼神空洞、浑身发抖的妹妹。雪白的手臂和大腿上满是青紫的掐痕和污渍。周鹏和他的同伙早已扬长而去,空气中还残留着烟酒和罪恶的腥气。
林晚看到哥哥,像是终于认出来,发出一声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呜咽,彻底晕了过去。
林夕的世界,在那一天崩塌了。他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坐在废墟里,雨水混合着眼泪和妹妹身上的污秽,浸透了他的衣服。巨大的悲恸和仇恨吞噬了他,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像是野兽濒死般的嘶气声。
他将妹妹送进医院,医生检查后摇头,身体的外伤可以愈合,但精神的创伤极重,林晚陷入了严重的自闭和自我封闭状态,不说不笑,对外界毫无反应。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但周鹏家里似乎打点了关系,加上缺乏直接证据(那一片没有监控,周鹏等人咬死是“开玩笑”),事情最终可能又会不了了之。
林夕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长椅上,看着窗外都市璀璨却冰冷的灯火,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沉入无底深渊。恨意像毒液一样在他血管里燃烧,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老旧中山装、干瘦得像根柴火的老头,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他旁边。老头身上有股淡淡的、像是线香和陈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冤屈……很深啊……”老头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林夕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瞪着这个不速之客。
老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病房方向,又看向林夕:“想……报仇吗?”
林夕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老头枯瘦的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漆黑如墨、触手冰凉的木牌。牌子上没有任何花纹,只在中心刻着一个深深的、仿佛用指甲抠出来的、扭曲的“怨”字。盯着那个字看久了,会觉得它像是在缓缓蠕动、渗血。
“老城区……槐荫路……第七个路灯下……”老头将木牌塞进林夕手里,触之冰冷刺骨,“把它……埋下去……用你的血……浇灌……说出你的恨……”
“然后呢?”林夕的声音干涩得像是锈铁摩擦。
“然后……”老头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表情,“‘它们’……会听到……会帮你……讨回……‘公道’……”
说完,老头站起身,像一抹影子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夕握着那块冰冷刺骨的木牌,看着病房里妹妹苍白麻木的脸,眼中的犹豫和恐惧最终被疯狂的恨意彻底覆盖。
当夜,雨更大了一些。林夕如同游魂般来到了槐荫路。这是一条几乎被遗忘的老街,路灯昏暗,两旁是待拆迁的空屋,黑影幢幢。他找到第七个路灯,灯光惨白,照着下方一小圈湿漉漉的地面。
他跪在冰冷的泥水里,用随身带来的小刀,狠狠划破自己的手掌,滚烫的鲜血涌出,滴落在泥土上。他徒手挖掘,将那个漆黑的木牌深深埋了进去,混合着他的鲜血和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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