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巩梦书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就被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使命感填满。
这不仅仅是一个任务,这是老师对她的信任。
“好!”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的光芒,“老师放心,我保证米在人在!什么时候出发?需要我联系家里的飞机吗?”
陈凡被她这副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走的模样逗笑了,摆了摆手:“用不着那么大阵仗。赵老那边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当个安安静静的‘信使’就行。”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赵建国发来的一个加密号码转发给了巩梦书。
“到了京城,打这个电话,会有人接应你。记住,这二十斤米,关乎一条人命,也关乎咱们小陶村未来的安宁。除了接头人,谁问都不能给,谁抢……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跑,米比你重要。”
陈凡的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但巩梦书却听出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郑重地将那个号码背了下来。
“去京城?!”一旁的林晚晴耳朵尖,立刻凑了过来,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带我一个啊!我还没去过京城呢,我能帮你背包,还能给你做全程护卫!”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一个格斗的起手式,结果被陈凡一个脑瓜崩弹了回去。
“你去干嘛?开直播说‘家人们,看我闺蜜正在进行秘密押运’?”陈凡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老实待在村里,帮我看着那几亩地,少一根玉米秆,我拿你那堆化妆品当肥料。”
林晚晴委屈地捂着额头,撅着嘴不说话了。
李秀英没有凑热闹,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替巩梦书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柔声说:“路上千万小心,到了地方给我们报个平安。”
“嗯,秀英姐你放心吧!”巩梦书用力点头。
夜深了。
赵建国的人效率极高,没过多久,村口就恢复了平静,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泥土翻新的味道,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那片被蹂躏的玉米地,也被一层黑色的幕布遮盖了起来,禁止任何人靠近。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陈凡起了个大早。
他没有去晨练,而是走进自家的储藏室,取出了一个用香樟木打造的、一尺见方的箱子。这是他闲暇时雕着玩的,箱体上刻着繁复的稻穗纹路,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他将那二十斤赤炎稻用真空袋仔细封装好,郑重地放入箱中。那些米粒在晨曦下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即便隔着袋子,也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温热。
当巩梦书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走出房门时,陈凡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细细擦拭着那个木箱。
“老师。”
“来了?吃早饭吧,秀英给你熬了粥。”陈凡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碗筷。
这顿早饭吃得有些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巩梦书这一去,小陶村就等于是在京城那个看不见的棋盘上,落下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早饭过后,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院门口。车牌很普通,但开车的司机眼神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个练家子。
“走吧。”陈凡将木箱递给巩梦书。
箱子入手,巩梦书只觉得浑身一沉,这二十斤米加上箱子的重量,竟不比一个成年人轻。她咬着牙,用尽全力才将它抱在怀里。
“路上别逞强,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陈凡站在门口,看着准备上车的巩梦-书,难得多叮嘱了一句,“记住,你是去送礼的,不是去拼命的。把东西送到,就是大功一件。”
“我记住了,老师!”巩梦书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凡,又看了看旁边满眼担忧的李秀英和林晚晴,用力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车里。
黑色的轿车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平稳地掉头,顺着村里的小路,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院门口,只剩下陈凡三人。
“她……不会有事吧?”林晚晴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吧,”陈凡收回目光,语气平静,“从这辆车出现在村口的那一刻起,她的安全,就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保障。”
这是赵建国,或者说第九局的态度。他们不仅需要这米,更需要陈凡这个能种出米的人,安安稳稳地待在小陶村。
送走了巩梦书,陈凡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转过身,没有回屋,而是扛起了墙角的锄头,正是那把他爷爷传下来的老伙计。
“你干嘛去?”李秀英问。
“干活。”陈凡掂了掂锄头,感受着那熟悉的重量,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昨晚那帮耗子,把我地里的垄都踩坏了。我得去给它们重新‘按按摩’。”
李秀英看着他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知道,陈凡口中的“按摩”,绝不只是简单的翻土。
陈凡走到那片被黑布盖着的玉米地前,一把扯下幕布。
满目疮痍。
断裂的玉米秆,深陷的坑洞,还有几处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泥土。
他没有丝毫惋气,只是脱下鞋,赤着脚,踩在了这片熟悉的土地上。
一股冰凉而亲切的感觉从脚底传来,仿佛是土地在向他倾诉昨夜的委屈。
“别急,这就给你舒舒筋骨。”
陈凡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土地印记”缓缓运转。他没有再动用那种霸道的、将土地化为沼泽的力量,而是将一股温和的生机,顺着双脚,缓缓注入脚下的大地。
他挥动锄头,开始一下一下地重新规整田垄。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每一锄落下,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随着他的劳作,那些破损的土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过,坑洞在缓缓弥合,板结的土壤变得松软,就连那些断裂的玉米秆,残存的根部似乎都重新焕发了一丝绿意。
他不仅仅是在修复土地,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将这片土地彻底炼化成自己的领域。
种田,从今天起,亦是布防。
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将成为他最坚固的堡垒,也是他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