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夜风吹过,卷起被撕裂的玉米叶和泥土的腥气,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这片丰收在望的田地显得格外萧索。
“虎子,把他们手脚筋都挑了,嘴也堵上,捆结实点。”陈凡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懒散,但内容却让跟上来的赵虎心头一凛。
赵虎看了一眼坑里那个已经吓得神志不清的雇佣兵头子,又看了看被大黄狗和藤蔓制服、散落一地的黑影,重重点了点头:“明白,凡哥。保证他们连根草都咽不下去。”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丝毫犹豫。陈凡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他新生,现在,他就是陈凡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陈凡没再管这些残兵败将,转身走出了狼藉的玉米地。他知道,赵建国的人很快就会来处理这些“垃圾”。
刚走到院门口,几束刺眼的车灯就划破了村口的黑暗,两辆黑色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近前,停在了那块第九局的告示牌旁边。
车门打开,赵建国当先走了下来。他还是那副乡下老头的打扮,但此刻脸上没了半点笑意,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后跟着六七个同样穿着便衣的精干人员,他们动作迅速地散开,一部分去检查受伤的同伴,另一部分则直接拉起了警戒线,熟练地拿出了勘察箱,看样子是要把整个玉米地都打包带走。
赵建国没有先去看现场,而是径直走到了陈凡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陈凡一番,看到他除了衣服上沾了点泥,身上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被现场那股诡异的气氛惊得眉头紧锁。
“你……你这是把整块地都给炼成精了?”赵建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撼。
他的人传回来的实时画面断断续续,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冲击。那些比钢筋还坚韧的藤蔓,那片能吞人的沼泽,还有那个被活埋在土里、精神崩溃的头目……这哪里是种地,这分明是神话里撒豆成兵的手段!
“他们想把我的地翻过来,我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地里。”陈凡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建国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头目招了什么?”
“一个叫‘三指’的老板,境外雇佣兵。其他的,你们自己去问吧。”陈凡把关键信息抛了出去,他相信第九局的能力。
“好。”赵建国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知道,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陈凡展现出的价值和威胁,都需要重新评估。
“这里交给我们,你回去休息吧。”赵建国挥了挥手,“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二十斤赤炎稻,一粒都不能少。京城那位,等着用它续命。”
陈凡嗯了一声,转身朝院子走去。
背后,第九局的专业人员已经开始高效地清理现场,他们给那些雇佣兵注射了镇定剂,像拖死狗一样拖上车,然后开始采集土壤和植物样本,拍照,记录。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专业得令人心悸。
推开虚掩的院门,昏黄的灯光下,三道纤细的身影正焦急地等在屋檐下。
看到陈凡进来,林晚晴和巩梦书都松了口气,而李秀英则快步迎了上来。
她没有问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伸出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拂去陈凡肩头的一片碎叶,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和那份不加掩饰的关切,陈凡心中那股因杀戮而起的戾气,瞬间被抚平了。
他抓住李秀英的手,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她,脸上露出了熟悉的、略带痞气的笑容:“没事,几只偷苞米的野耗子,打发了。”
李秀英知道他在撒谎,那惊心动魄的动静绝不是几只耗子能弄出来的。但她没有戳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有些事,他不说,她便不问。只要他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行了,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屋睡觉。”陈凡对着林晚晴和巩梦书挥了挥手,“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地里的活还多着呢。”
林晚晴张了张嘴,把一肚子好奇和问题都咽了回去,拉着还有些后怕的巩梦书回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陈凡和李秀英。
“你也早点休息。”陈凡松开手,柔声说道。
“嗯。”李秀英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回屋,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他,轻声叮嘱,“别想太多,小陶村有你,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说完,她才红着脸,快步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凡站在院中,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心中一片温暖。
他抬起头,望向后山的方向。
那里,有他守护的土地,有他刚刚种下的希望,也有……引来无数豺狼的根源。
避世,是避不开的。
想要守住这份宁静,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让所有觊觎者都感到恐惧。
他收回目光,对着巩梦书那间还亮着灯的屋子喊了一声。
“梦书,收拾一下行李。”
屋里的巩梦书愣了一下,隔着窗户问道:“老师,去哪儿?”
陈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明天一早,你带上米,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