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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对于山里的庄稼汉来说，不过是日头升起落下七次，但对于陈凡而言，却是一场无声的修行。
他像是和那两亩向阳坡的赤炎稻较上了劲，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整日都泡在田垄上。哪怕不催动灵气，光是用肉眼观察那些紫红稻苗的每一丝变化，用锄头细细松动每一寸根须周围的土壤，都是一种对心性的磨砺。
这七天里，第九局的那块牌子确实发挥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村子里的闲杂人等少了大半，倒是多了几个穿着便衣、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整日里在村外晃荡，名为“考察生态”，实为暗哨。
陈凡对此视而不见，他忙得很。
“凡哥，这……这是要成了吗？”
张铁牛蹲在田埂上，眼珠子瞪得溜圆，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正值正午，烈日当空。向阳坡上的两亩稻田，竟然在无风自动。那些紫红色的稻秆已经窜到了大腿高，顶端鼓鼓囊囊的，像是孕育着什么即将破壳而出的生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燥热，这种热不是太阳晒的，而是从地里头透出来的。如果你赤脚踩上去，会发现泥土竟然有些烫脚。
陈凡站在田中央，脚下的布鞋已经磨破了边。他眯着眼，手里握着一把刚才从溪边扯来的芦苇叶，神情凝重。
“火候到了，缺把风。”
他低声喃喃，随后将手中的芦苇叶猛地向空中一抛。
“起！”
这声低喝混杂着体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丝地气，虽然微弱，却像是燎原的第一颗火星。
原本静止的空气突然涌动起来。
山谷里的风像是听到了号令，呼啸着向这片向阳坡汇聚。风过稻浪，发出的不是清脆的沙沙声，而是一阵类似于烈火燃烧的“噼啪”爆响。
“开了！凡哥！开了！”张铁牛激动得差点跳进田里。
只见那鼓胀的稻穗顶端，猛地炸裂开来。一串串如同红宝石雕琢般的谷粒，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每一粒稻谷都只有寻常米粒一半大小，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香气，却霸道得让人有些晕眩。
那是一种混合了阳光暴晒后的焦香、泥土的厚重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药草清芬的味道。
“抽穗即灌浆，灌浆即成熟。”陈凡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这‘七日火’，算是成了。”
随着稻穗完全绽放，那股燥热之气竟然瞬间内敛，全部缩回了那一粒粒红色的稻米之中。原本紫红色的茎叶迅速枯黄、萎缩，仿佛将这一生的精华都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献祭给了果实。
“这……这就熟了？”
随后赶来的巩梦书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这几天的生物学知识再次受到了降维打击。刚才还生机勃勃的稻田，转瞬间就像是经历了一个秋天的肃杀，只剩下那沉甸甸、红彤彤的稻穗挂在枯杆上。
“收割。”
陈凡没有解释，只是从腰间解下那把磨得飞快的镰刀，扔给张铁牛，“动作要快，日落之前必须全部归仓。这东西见不得阴气，一旦太阳下山还没收完，灵气就会散掉一半。”
“好嘞！”张铁牛接过镰刀，像是一头见了红布的公牛，嗷嗷叫着就冲进了地里。
巩梦书也不甘示弱，虽然细皮嫩肉，但这几天跟着陈凡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抄起备用的镰刀就跟了上去。
陈凡并没有动手收割。
他站在地头，看着两人忙碌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赤炎稻的成熟，他能感觉到脚下那座早已布置好的“聚灵锁气阵”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是单向吸纳灵气的阵法，此刻竟然开始反哺地脉。
那些稻谷在生长的过程中，不仅吸收了灵气，更通过根系将多余的、经过转化的“阳煞”注入了地底。
这片原本贫瘠干硬的向阳坡，此刻土壤竟然变得松软油润，甚至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就是‘以种养地’。”
陈凡心中暗道，《神农百草经》的核心从来不是掠夺，而是循环。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口袋里传来。
陈凡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他知道是谁。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建国略带笑意的苍老声音：“小子，好大的动静啊。我在五公里外的监测站，都看到你那边的红光了。”
“赵老消息灵通。”陈凡淡淡回道。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你的‘火’太旺。”赵建国似乎心情不错，“怎么样？第一批‘特供粮’出来了？”
陈凡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张铁牛，笑了笑：“勉强收成。不过赵老，这可是我有言在先的，这批米，我有大用，您要是想拿去充公，那可不行。”
“你个小滑头，老头子我是那种抢小辈口粮的人吗？”赵建国笑骂了一句，随即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不过，你得留出十斤来。过两天京城有个老首长身体不太好，寒毒入髓，正需要这种至阳之物冲一冲。”
陈凡心中一动。
京城的老首长？这可是个天大的人情。
“没问题，二十斤，我让梦书给您送去。”陈凡答应得很痛快。
“好小子，算你会做人。”赵建国顿了顿，又说道，“另外，提醒你一句。那个王海亮虽然进去了，但他背后的那条蛇，最近有点躁动。根据我们在境外的线报，有人正在暗网悬赏高价，买一种‘能让植物变异’的生物样本。你这几天，最好别让你的米离开视线。”
陈凡眼神一冷：“多谢提醒。只要他敢伸爪子，我就敢给他剁下来。”
挂了电话，陈凡看着那一筐筐被挑上来的赤炎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既然有人不死心，那就拿这新出炉的“灵米”，给他们摆一桌鸿门宴。
……
当晚，小陶村再次飘起了那股勾魂摄魄的米香。
不同于上次的“万物有灵宴”，这次陈凡只煮了一锅粥。
那口平时用来煮猪食的大铁锅被刷得锃亮，里面翻滚着红色的米汤。赤炎稻不需要任何配菜，单是那一粒粒米在沸水中炸开，化作浓稠的红浆，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
院子里坐满了人。
除了陈凡一家，老村长、李秀英，甚至连第九局派在村外蹲守的那两个便衣，也被陈凡厚着脸皮硬拉了进来。
“来来来，都别客气，这就是自家地里种的新米，尝尝鲜！”
陈凡端着大勺，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
那两个便衣有些拘谨，互相对视了一眼，但在赵建国“便宜行事”的命令下，还是接过了碗。
刚喝了一口，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冲胃袋，紧接着就像是一颗小太阳在肚子里炸开，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这几天蹲在野外沾染的湿气和疲惫，竟然在一瞬间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其中一个年长的便衣震惊地看着碗里的红粥，“这米……”
“嘘——”陈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得像只老狐狸，“这是‘特级营养强化米’，吃了不感冒，但也别到处乱说，不然以后咱们村的门槛都得被踏平了。”
便衣心领神会，埋头狂喝，仿佛这碗里装的是琼浆玉液。
就在大家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林晚晴正躲在角落里，偷偷用手机对着那锅红粥拍了一张特写。
她并没有发到公共平台，而是发到了那个只有几十人的“核心粉丝群”里。这个群里的人非富即贵，都是这段时间被她的直播吸引来的高端用户。
配文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传说中的神仙米，今晚开锅。据说有人出价一万一碗，还没得喝。】
这看似随意的炫耀，实则是陈凡授意的一步棋。
鱼饵撒下去了，就看那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闻不闻得到这股腥味了。
而此时，远在数百公里外的省城，一间豪华却昏暗的别墅书房里。
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人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被转发出来的红粥照片，只有三根手指的右手，正死死地掐着那两颗盘得油亮的核桃。
“赤炎稻……竟然真的种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贪婪和疯狂，“看来鬼叔说的没错，那小子手里，有真东西。”
他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境外的号码。
“准备动手。”
男人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不需要活口，我只要那两亩地里的种子。哪怕把整个村子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