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71章 混乱序曲

月读那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敲响在周屿的心头。

他自己……成了？

那个失败的实验，最终的成功品，竟然是实验者本人？！

不待周屿细想，也无需他再追问，月读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没有璀璨的光辉，也没有深邃的黑暗，只有一缕极其细微、如同游丝般的灰色能量在他指尖萦绕。那能量给人的感觉异常奇特，它既非光也非暗，却又似乎同时包含了光与暗的所有特质，一种绝对的平静与一种内蕴的、足以撕裂万物的狂暴诡异地共存于那纤细的丝线之中。

这就是……光暗融合的力量？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散发出的本质层面的压迫感，让周屿体内原本奔流不息的光暗之力都为之微微一滞！

“看到了吗？”月读的声音带着一种迷恋与遗憾交织的复杂情绪，“这就是我玷污千雪，在她极致的痛苦与……那可笑的爱意交织的顶点时，意外在我自己体内诞生的东西。光与暗，不再冲突，不再湮灭，它们……融合了，诞生了这种超越一切的全新能量。”

“但，只有这一丝。”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阴沉而充满挫败，“它就像一颗死去的种子，不再生长。无论我之后如何尝试，无论我再对千雪做什么，羞辱、折磨、甚至再次……都无法重现当时的情境，无法产生新的融合能量。那似乎是一个无法复制的奇迹，一个……一次性的产物。”

他死死盯着指尖那缕灰色的能量，眼神狂热而不甘。

“我并没有找到真正可控的方法，我只是……碰了运气。”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神社的穹顶，看到了那个逃离的身影，“但我心里，大概有了猜测。那个契机，那个能引动光暗真正交融的‘催化剂’，或许并不是固定的行为，而是某种……极端条件下，灵魂层面产生的某种极致而矛盾的‘情感洪流’？绝望中的希望？仇恨中的深爱？毁灭中的创造？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我知道——”

月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

“——这个契机，只有千雪可以做到！因为只有她，经历了那一切！只有她，体内曾同时蕴藏过最深的黑暗与最纯粹的光明！也只有她……想彻底毁灭这个由我一手建立、也让她承受了无尽痛苦的、混乱扭曲的地方！”

“她的恨，她的毁灭欲，本身就是这场实验最重要的‘反应物’！我需要她回来，需要她带着最极致的毁灭意志归来！我需要这场……盛大的混乱！”

仿佛是为了响应他的宣言——

“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响从实验室各个方向传来！只见那些连接着维生舱的管线纷纷自动脱离，紧接着，维生舱的透明舱盖猛地向上弹开！里面那些原本如同沉睡的实验体，此刻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耳口鼻中渗出混合着病毒猩红与营养液惨绿的粘稠液体，他们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下一刻，这些被x病毒和残余光暗能量共同侵蚀的“催化剂”，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中没有理智，只有疯狂的食欲和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他们嘶吼着，用扭曲变形、覆盖着诡异能量光泽的手臂扒住舱壁，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个接一个地爬了出来！

更令人心悸的是，或许是由于体内残留的、被生命能量催化过的混乱光暗之力与x病毒产生了未知的异变，这些怪物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异能！

有的周身缠绕着扭曲的阴影，如同鬼魅般融入环境，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不远处，利爪带着腐蚀性的黑暗能量挥向惊恐奔逃的研究员！

有的双臂异化成闪烁着不稳定白光的晶体炮管，胡乱地发射着灼热的光束，将合金墙壁熔穿出一个个大洞！

有的则发出高频的精神尖啸，让听到的人抱头惨叫，七窍流血！

还有的体表覆盖着坚硬的岩石甲壳，或者速度迅捷如风，甚至有一个体表不断在光形态和暗影形态之间闪烁，难以锁定！

它们不再是单一的丧尸，而是一群拥有着混乱、危险且各不相同异能的变异体！

“阻止他！”周屿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细想月读话语中更深层的含义，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暗金流光，直扑月读！必须擒贼先擒王，阻止他继续操控这一切！

然而，面对周屿那足以撕裂四级超凡的迅猛攻击，月读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微微侧身，屈指一弹。

指尖那一缕细微的灰色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飘荡而出，迎向周屿。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在那缕灰色能量出现的瞬间，周屿感觉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墙壁！不，不是墙壁，是整个空间都变得粘稠、凝滞，仿佛化为了钢铁！他体内奔腾的光暗之力，在那灰色能量散发的、超越层次的本质威压面前，竟然如同遇到了君王的臣子，运行瞬间变得无比滞涩、晦暗！

“噗——！”

周屿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一台精密的能量监测仪器上，将其砸得粉碎！他单膝跪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仅仅是一丝！仅仅是一丝光暗融合的能量，甚至没有直接攻击，只是其自然散发的威压，就让他这个五级灭世级的存在，如此不堪一击？！

这……就是融合与并存的本质差距吗？！

月读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欲起的周屿，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神只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在这里看着吧，来自远方的‘同行者’。”月读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混乱的实验室中，盖过了怪物的嘶吼与人类的惨叫，“看着这场由我亲手拉开序幕的……混乱乐章。看看在绝对的绝望与毁灭中，能否再次催生出……我所渴望的‘奇迹’。”

“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屿抹去嘴角的血迹，厉声质问。他无法理解，制造这样的混乱和杀戮，除了毁灭，还能带来什么？

月读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风暴的中心，冷漠地注视着那些破舱而出的变异怪物，如同潮水般冲破实验室的层层封锁，沿着通道，冲向神社外部，冲向整个“萤火之川”，最终……将如同瘟疫般席卷向樱花岛的每一个角落。

一场席卷全岛、由异能变异体带来的大混乱，正式上演。

而月读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