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光者 第126章 诡脸再现

陈锋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份标注着“上位观测者”的报告，那封带着阴影王冠的匿名信，以及应天戚手中那个记录着林晚秋被定为“降临载体”和“锚点剥离”计划的U盘……所有的线索，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一起，指向一个更加深邃、更加令人不安的真相。

“魅影之种”的残余远比想象中顽固，渗透也更深。他们对林晚秋的觊觎从未停止，甚至可能在隔离中心内部仍有眼线。而那个所谓的“上位观测者”和留下王冠印记的存在，其层次和目的，似乎凌驾于“魅影之种”之上，更像是在幕后操控棋局的棋手。

应天戚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和晚秋，仿佛始终是漩涡的中心，被多方势力窥伺和算计。

就在这时，陈锋和苏澈匆匆赶回办公室，显然也接到了紧急通知。看到应天戚手中的U盘和桌面上摊开的文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U盘是哪里来的？”陈锋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应天戚快速说明了来源。陈锋立刻拿起内部加密通讯，联系隔离中心，通报内鬼嫌疑，并要求最高级别彻查和安全加固。苏澈则拿起那份关于“上位观测者”的报告，眉头紧锁。

“王老那边对‘镜湖’艺术中心残留的能量痕迹进行了深度回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但位阶极高的‘观察’印记，其性质与已知的任何污染源或光能体系都不同，更接近……某种纯粹的‘信息记录与干涉’特性。”苏澈快速浏览着报告，“报告推测，可能存在一个或多个超越当前认知的‘观测者’个体或组织，在暗中记录甚至有限度地干预事件的进程。风衣男人（观察者）可能是其中之一，但无法确定其立场。”

“而这份信……”陈锋拿起那张印着阴影王冠的纸，眼神冰冷，“是在挑衅，也是在宣告。‘盛宴终局’……他们似乎认为一切仍在掌控之中，而我们，包括‘魅影之种’，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员。”

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在办公室内。敌人的层次和布局，似乎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估。

“当务之急，是提升我们自己的力量。”陈锋看向应天戚，目光锐利，“内鬼和‘观测者’的事情，由总局和情报部门去深挖。你，应天戚，你的任务是尽快掌握‘灵能共鸣’，或者至少，找到与体内标记共存并压制其反噬的方法。你是目前我们手中，唯一与这些高层级存在（诡脸、可能存在的观测者）有直接‘联系’的个体，你的成长至关重要。”

“我明白。”应天戚用力点头，手中的U盘几乎要被他捏碎。晚秋的处境、未知的敌人、体内的隐患……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鞭策他前行的动力。

接下来的日子，应天戚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堪称地狱般的强化训练中。

王老调整了训练方案。鉴于标记对有序能量共鸣的强烈排斥，他不再强求应天戚与“静心石”这类外源光能建立连接，而是转向了更加凶险的内在锤炼。

训练室被改造成了极端环境模拟场。有时是炽热如熔岩的精神灼烧，模拟标记失控时能量焚身的痛苦；有时是冰冷彻骨的意识冻结，模拟被诡脸意念侵蚀时的绝望与麻木；有时是无数扭曲幻象和疯狂呓语的精神污染风暴，考验着他意志的纯净与坚韧。

王老将其称之为 “意志熔炉” 。目的不是让他学会新的技能，而是要在一次次濒临崩溃的极限压迫下，将他的精神意志淬炼成足以承载未来任何挑战的“不朽基石”。

应天戚在其中挣扎、嘶吼、无数次濒临放弃的边缘。标记的反噬如影随形，每当他的意志出现缝隙，那冰冷的低语和诱惑便会趁虚而入，描绘着力量与解脱的虚假蓝图，试图将他拖入沉沦。

但每当他快要支撑不住时，U盘里那些冰冷的文字、林晚秋沉睡的面容、苏澈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陈锋信任的眼神、以及那些牺牲队友的名字……都会化作最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逼出他骨子里最后一丝不肯屈服的倔强。

他不能倒在这里！他还有必须守护的人，必须完成的承诺，必须揭开的真相！

在这种近乎自虐的疯狂锤炼下，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他对自身意识的掌控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以前需要全力才能勉强压制的标记反噬，现在几乎可以在念头一动间便将其隔离在外，如同在意识核心外构筑起了一道无形却坚韧的壁垒。他的精神感知虽然依旧无法主动“共鸣”外部有序能量，但对自身状态的洞察，对标记波动的预警，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抵御标记反噬的同时，分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精神意念，如同探针般，小心翼翼地“触碰”那被封印的标记本身。

这不是为了沟通或利用，而是为了了解。了解它的“脉搏”，了解它反噬的规律，了解那层封印在极限压力下的真实状态。

这个过程比抵抗反噬更加危险，如同在抚摸沉睡恶龙的逆鳞。每一次“触碰”，都会引来标记更加剧烈和恶毒的反扑，各种针对他内心弱点的幻象和低语层出不穷。

但应天戚硬是凭借着淬炼后的钢铁意志，在一次次的失败和痛苦中，逐渐摸索出了一些规律。他发现，当他的意志足够凝聚、情绪足够稳定时，标记的反噬强度会相对减弱；而当他的精神出现剧烈波动（尤其是负面情绪）时，反噬则会倍增。那层封印也并非铁板一块，在标记剧烈冲击时，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似乎有其承载的极限。

这些发现看似微不足道，却为他未来可能面对的极端情况，积累了宝贵的“数据”。

这天，在进行完一轮超高强度的“幻象拷问”训练后（模拟了林晚秋在他面前被彻底污染异化的场景），应天戚几乎虚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成功地在那种极致的情感冲击下，守住了意识核心，甚至反向利用标记因此产生的剧烈波动，更清晰地“看”到了封印涟漪的某些细节。

王老看着监测数据，眼中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惊叹：“不可思议……你的意志韧性，远超我的预期。按照这个进度，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尝试进行下一阶段的‘有限灵能共鸣’了。”

就在应天戚因为训练的进展而稍感振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打破了分局的相对平静。

“谛听”系统捕捉到一条高度可疑的信息流，经过破译，指向城郊一个废弃多年的天文观测站。信息内容隐晦地提到了“坐标校准”、“帷幕稀薄点”以及……“迎接真正的注视”。

“这个观测站，在‘双11事件’前，曾是几个民间天体爱好者的据点，事件后废弃。但其地下部分，据说在建设时涉及一些未公开的军方早期实验项目，结构复杂。”情报分析员汇报，“能量扫描显示，该区域近期存在异常的、时断时续的高维能量涟漪，性质未知，与已知污染特征不符，但……与‘镜湖’报告提到的‘观测者’痕迹，有微弱相似性。”

“观测者”？“真正的注视”？

陈锋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大鱼。“苏澈，你带‘利刃’重组小队（由其他分队抽调人员临时组成），前往侦查。应天戚，你随队行动。你的任务是利用你强化后的精神感知，确认能量异常的性质，并警惕任何可能与‘上位存在’相关的迹象。记住，是侦查，不是交战，如有异常，立刻撤退！”

“是！”苏澈和应天戚同时领命。

这是应天戚成为初级调查员后，第一次正式外出执行任务，也是他失去预知能力后，首次完全依靠自身锤炼出的能力参与行动。他既感到紧张，也充满了期待。

夜幕降临，两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出第三分局，融入城市的车流，朝着城郊的废弃观测站而去。

车上，应天戚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制式光铳（已熟悉其基本操作）、战术笔、强光手电、以及一些基础的侦察和生存工具。他深吸一口气，尝试进入王老教导的“静心”状态，将精神感知缓缓扩散开来，感受着周围环境的“质感”。

城市的气息杂乱而充满活力，能量的“背景噪音”也很强。但随着车辆驶出市区，进入郊野，环境变得“安静”下来，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远处山峦的沉重“存在感”，夜风中携带的草木清新与微弱湿气。

当废弃观测站那破败的圆顶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应天戚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感觉”到了。

在那片区域的中心，空间仿佛变得有些……“稀薄”？像是一块布料被拉伸到了极致，隐约透出其后某种难以形容的、庞大而冰冷的“存在感”。一种被无形之物“注视”的感觉，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那里，与他体内标记带来的被窥伺感有些类似，但更加……高远和非人。

“有情况。”他低声对副驾驶的苏澈说道，“前面的空间感觉不对劲，有很强的……被注视感。”

苏澈点了点头，示意司机停车。小队成员迅速下车，借助夜色和地形隐蔽，呈战术队形向观测站靠近。

观测站周围杂草丛生，铁门锈蚀倒塌。主建筑内一片漆黑，破碎的窗户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应天戚的精神感知提升到极限。他“感觉”到那股异常的“稀薄感”和“注视感”，源头并非在主建筑内部，而是来自其后方一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看似是旧雷达基座的下方。

“目标可能在地下。”他指向那个方向。

苏澈打了个手势，小队改变方向，悄无声息地靠近那片区域。果然，在雷达基座旁的一个隐蔽通风井处，他们发现了人为开启和近期活动的痕迹。

就在苏澈准备安排队员潜入侦查时——

应天戚胸口那沉寂的封印标记，毫无征兆地、前所未有地剧烈灼痛起来！不再是反噬时的冰冷警告，而是一种仿佛被同等级存在锁定和刺激的剧烈反应！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那经过千锤百炼的精神壁垒，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他不再是站在郊外的废弃观测站，而是再次坠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深渊！

但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那巨大的、混沌的诡脸轮廓，不再是遥远地“凝视”着他，而是近在咫尺！它那没有五官的模糊面部，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无尽的恶意、贪婪、以及一丝……被惊扰的愠怒，如同实质的海啸，冲击着他的意识！

“汝……竟敢……主动……靠近……‘门’？”

“蝼蚁……亦敢……窥探……神圣？”

“标记……在汝身……便是……吾之……所有物……”

“归来……亦或……湮灭……”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精纯的黑暗能量，伴随着直接粉碎灵魂的低语，朝着应天戚的意识核心碾压而来！这一次，不再是诱惑，而是强制的吞噬与同化！诡脸似乎被他在这个特殊地点（“帷幕稀薄点”？）的出现，以及他体内标记的异常反应所激怒，决定不再等待，要强行将他这个“容器”回收！

现实世界中，苏澈和小队成员只看到应天戚在靠近通风井的瞬间，身体猛地僵直，双眼瞬间失去焦距，被一片纯粹的漆黑覆盖，皮肤下浮现出剧烈蠕动的灰黑色纹路，整个人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他周身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应天戚！”苏澈惊呼一声，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是那个标记的本体，隔着遥远的维度，在强行干涉！

“所有人后退！启动最高级别精神防护！通知陈队和王老！快！”苏澈一边厉声下令，一边毫不犹豫地冲到应天戚身边，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纯净的白光全力爆发，试图将他从那种被强制连接的状态中拉回来！

然而，这一次，苏澈的光能如同泥牛入海，几乎无法穿透那层由诡脸意志构筑的绝对黑暗屏障！等级的差距，太大了！

意识深渊中，应天戚感觉自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诡脸的意志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穿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一切……要将他彻底抹去，只留下一具空壳。

不！绝不！

他想起了“意志熔炉”中的千般痛苦，万般折磨！那些都没有击垮他，这一次也绝不能！

“滚……出……去！”

他用尽在“熔炉”中锤炼出的全部意志力，将意识核心收缩到极致，化作一颗坚不可摧的“顽石”，死死抵挡着那黑暗的洪流！同时，他凭借着之前对标记反噬规律的了解，主动引导着自身剧烈的精神波动（愤怒、不屈、守护），如同杠杆般，去撬动那与诡脸意志紧密连接的标记！

你不是要吞噬吗？不是要同化吗？那我就让你“吃”个够！吃下我这充满了反抗与执念的、绝不屈服的意志！

这是一种极其疯狂的赌博！相当于主动将毒药灌入敌人口中，赌的是对方是否会因此“消化不良”！

“吼——！”

诡脸的意志似乎真的被这充满了“杂质”的、顽抗到底的意念所激怒，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黑暗能量的冲击再次加剧！

现实世界中，应天戚七窍开始渗出黑色的血液，身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破裂般的裂纹！苏澈拼尽全力支撑，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奇异的、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清越而悠扬的钟声，穿透了维度的阻隔，直接在应天戚的意识深渊中，以及现实世界的这片区域，同时响起！

这钟声并非实体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波动，带着一种涤荡污秽、稳固秩序的伟力！

钟声响起的瞬间，那碾压而来的黑暗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阻挡，猛地一滞！诡脸那近在咫尺的轮廓，也发出了惊疑不定的嘶鸣，仿佛遇到了某种克制它的力量！

“是……‘镇魂钟’！总局的支援到了！”苏澈惊喜地喊道。

趁此机会，应天戚凝聚起最后的力量，配合着那奇异的钟声波动，猛地将自身意志如同爆炸般向外一推！

“轰！”

意识连接被强行中断！

应天戚猛地睁开眼睛，剧烈的痛苦和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被苏澈及时扶住。他胸口的标记依旧灼痛，但那股被强行锁定和吞噬的感觉已经消失。皮肤下的灰黑纹路也迅速消退。

他抬起头，看向夜空。只见一道柔和却恢宏的白色光柱，不知从何处而来，如同天柱般，笼罩在废弃观测站的上空，那清越的钟声正是从光柱中传出，涤荡着此地的异常能量和诡脸残留的意志。

得救了……是总局动用了某种战略级的封印或驱散装置。

应天戚大口喘息着，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刻，他真的感觉自己离彻底湮灭只有一线之隔。

“你怎么样？”苏澈关切地问，同时快速检查他的伤势。

“还……死不了……”应天戚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他看了一眼那个通风井，心沉了下去。经过刚才那一番变故，里面的线索恐怕……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队员突然喊道：“苏队！有发现！通风井下面……有东西上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只见幽深的通风井下方，一点微弱的、非自然的光芒正在缓缓上升。

是什么？是“观测者”？还是“魅影之种”的残余？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的应天戚，强撑着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光铳，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越来越近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