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庆亲王那场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闹剧落幕半月有余，护城河畔的柳丝刚被春风染得嫩绿水灵，郑和就捧着明成祖朱棣亲笔御旨，站在了南京宝船厂的码头。御旨上的字力透纸背：“即刻整备，四下西洋，扬我大明国威，拓海上贸易新途，勿负朕望。”
消息像长了翅膀，先一步飞进了“醉仙居”——这家曾见证庆亲王出糗的酒肆，如今成了郑和船队水手们筹备期间的“补给站”。彼时赵虎正抱着个油光锃亮的酱鸭子，啃得满脸流油，听闻消息差点把嘴里的骨头咬成两截，含混不清地嚷嚷：“下西洋？！那不是又能跟着督公吃香的喝辣的了？上次带回来的椰子糖，我藏在枕头底下，舍不得吃，结果被老鼠啃了半罐，心疼得我三天没睡好！”
郑和刚迈进酒肆门槛，就听见这没正形的话，伸手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就知道惦记吃的！这次航程比前三次都远，要带足丝绸、瓷器当国礼，宝船得检修，水手要操练，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让你到处搜罗吃食？”
赵虎揉着脑门，委屈巴巴地把最后一块鸭子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偷粮的松鼠：“大人，我这不是惦记着海外的美味嘛！再说了，我能帮您试吃，万一遇到有毒的吃食，我先尝了，您不就安全了？”这话逗得酒肆里的掌柜和其他水手哈哈大笑，郑和也忍不住笑了，嘴上没再数落，转头却悄悄吩咐管事：“多备些腌萝卜、酱黄瓜和杂粮饼，再装几坛绍兴黄酒——赵虎那小子吃不惯异域饭菜，上次在占城，他愣是饿了三天，最后抱着咸菜坛子啃得比肉还香。”
筹备的半个月里，南京宝船厂热闹得像过年。二十艘宝船并排停在码头，工匠们爬上爬下，给船底补漆、检修桅杆，水手们扛着丝绸、瓷器往船上搬，忙得热火朝天。赵虎也没闲着，一会儿帮着搬粮食，一会儿凑到工匠身边问东问西：“张师傅，这宝船能扛住海上的大风浪不？会不会遇到会喷火的怪兽啊？上次听老水手王大爷说，西洋那边有能吞掉小船的大鱼，一口就能把我这样的人吞进去！”
张师傅手里的锤子“当”地敲在钉子上，笑着打趣：“就你这小身板，大鱼吞进去都嫌塞牙缝！放心吧，咱们的宝船是用上好的楠木做的，别说大鱼，就是十级大风来了也不怕！”赵虎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直笑，又凑到堆放瓷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青花瓷碗，嘀咕道：“这碗真好看，要是能换点海外的好吃的就好啦。”
半月后，一切准备就绪。船队从太仓刘家港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码头上挤满了送行的人。二十艘宝船首尾相接，在海面上铺成一条“白色长龙”，帆布被海风鼓得像饱满的白馒头，船舷边的浪花溅起，沾在赵虎脸上，他却毫不在意，踮着脚趴在船舷上，使劲往远处望：“督公，您看！太阳从海里钻出来啦！这次咱们会不会遇到长着三只眼睛的怪人？或者能结出银子的树？”
郑和站在船楼甲板上，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眼神里满是坚定，听到赵虎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是水手们编的瞎话，咱们是去和海外诸国通商交好，不是去猎奇探险。不过……”他顿了顿，伸手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说不定能发现新的国度，带回不一样的珍宝，也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大明的厉害。”
船队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看海还是看海。赵虎一开始还新鲜，跟着水手们学掌舵、识海图，可没过几天就蔫了——船上的饭菜翻来覆去就是咸菜配杂粮饼，偶尔能钓到几条海鱼，也被他抢着吃了大半。这天中午，他捧着个啃了一半的杂粮饼，愁眉苦脸地跟郑和抱怨：“大人，这饼都快把我牙硌掉了，啥时候才能到有好吃的地方啊？我做梦都梦到吃烤鸡，结果醒来发现嘴里咬着枕头！”
郑和正拿着海图研究航线，闻言忍不住笑了：“急什么？等遇到有人烟的地方，少不了让你解馋。不过你可得记住，到了陌生地方，不许乱闯，要听我的吩咐，别像上次在苏门答腊，差点被当地的野猴子抢走干粮。”赵虎赶紧点头：“我记住啦！这次一定乖乖听话，等有好吃的，我先给大人您尝！”
话音刚落，了望手突然高声喊起来：“大人！前方有座小岛，岛上好像有炊烟！”这一声喊，让原本懒洋洋的水手们瞬间精神了。赵虎扔下手里的杂粮饼，像阵风似的跑到船舷边，眯着眼睛往远处看：“在哪呢？在哪呢？是不是有烤鱼、烤肉？”
郑和立刻登上船楼，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小岛被绿色植被覆盖，像一块镶嵌在大海里的翡翠，岸边还停着几艘独木舟，显然有人居住。他心里一喜，吩咐道：“靠岸！所有人做好准备，备好丝绸和瓷器当礼物，保持警惕，要展现咱们大明的友好。”
赵虎早就按捺不住，扛着一坛提前准备好的绍兴黄酒就往船下跳，脚没踩稳，差点摔进海里，幸好被身边的水手一把拉住。他站稳后，拍了拍胸口，咧嘴笑：“我去打头阵！要是岛上有好吃的，我先帮大人尝尝味道正不正！”
船队缓缓靠岸，郑和带着赵虎和几个水手，捧着丝绸、瓷器下了船。刚踏上沙滩，就见一群穿着麻布衣裳的土着人举着长矛围了上来，为首的首领皮肤黝黑，脸上画着彩色的纹路，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语言，眼神里满是警惕。赵虎刚要开口打招呼，就被郑和拉住——他知道，语言不通，贸然说话可能会引起误会。
郑和从行囊里拿出一匹最鲜艳的云锦，双手捧着递到首领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首领盯着云锦看了半天，又伸手摸了摸布料的质感，突然眼睛一亮，对着身后的族人说了几句，土着们立刻放下长矛，脸上露出了笑容。首领指了指远处的村落，做了个“请”的手势，还从腰间解下一个用彩色贝壳串成的项链，双手递给郑和当回礼。
赵虎凑到郑和身边，小声嘀咕：“督公，这贝壳项链真好看，说不定能换点好吃的！”郑和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跟着首领往村落走去。
到了村落，土着们热情地把他们迎进茅草屋，端出了当地的食物——烤得金黄酥脆的鱼干、酸甜多汁的野果，还有一种用椰子壳装着的乳白色饮品。赵虎眼睛都看直了，拿起一块鱼干就往嘴里塞，嚼得嘎嘣响，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船上的咸菜香一百倍！这鱼干烤得外焦里嫩，要是再蘸点咱们带的酱油，就更绝了！”
郑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从行囊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递给首领。首领接过瓷瓶，摸了摸光滑的瓶身，又对着阳光看了看，眼睛里满是喜爱，当即让人牵来几头身上带着褐色花纹的羊，非要送给郑和。赵虎看着羊，咽了咽口水：“督公，这羊看起来肉挺嫩的，要是烤着吃，肯定香！”
就在双方相谈甚欢，土着们忙着准备更丰盛的食物时，村落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嘶吼声。只见几个穿着异域铠甲的人骑着马冲了进来，手里举着弯刀，对着土着人嚷嚷着什么，脸上满是凶狠。首领脸色一变，立刻让族人拿起长矛反抗，可对方的铠甲坚固，土着人的长矛根本伤不到他们，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土着人被打倒在地。
“是海盗！”郑和身边的水手惊呼出声。赵虎见状，抄起身边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就冲了上去，虽然他没穿铠甲，但身手矫健——毕竟在“醉仙居”帮工多年，没少和闹事的酒客打交道。他瞅准一个海盗的马腿，一棍狠狠敲下去，“咔嚓”一声，马腿受了伤，海盗从马上摔下来，疼得嗷嗷叫。
郑和也不含糊，从腰间摸出短铳——这正是上次在“醉仙居”制服庆亲王手下时用过的那把。他稳稳地瞄准一个带头的海盗，“砰”的一声，子弹擦过海盗的手腕，海盗手里的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首领见状，士气大振，立刻带着族人发起反击。
海盗们没想到郑和一行人这么厉害，心里发慌，骑着马就想跑，却被闻讯赶来的船队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赵虎追着一个海盗跑，嘴里还喊：“别跑！你刚才打土着人的时候不是挺横吗？看我不把你手里的弯刀抢过来，以后切烤肉用！”那海盗被他追得没了力气，最后被士兵们按在地上制服。
没一会儿，所有海盗都被绑了起来。首领握着郑和的手，激动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郑和能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满满的感激。晚上，土着人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会，他们烤着刚从海里捕来的大鱼，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果酒。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暖烘烘的。赵虎喝得满脸通红，拉着首领的手，一边比划一边说：“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们，就朝着大海放烟，我们的宝船看到了，马上就来帮你们！到时候我再给你带咱们大明的酱鸭子，比你们这烤鱼还香！”
首领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让人拿来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色泽鲜亮，在火光的映照下，比大明国库里的宝石还要耀眼。首领通过随行的翻译说道：“这是我们岛上的特产，送给您，感谢您救了我们的族人。以后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朋友！”
郑和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让手下回船取来更多的丝绸、瓷器和茶叶，送给土着人：“以后我们每年都会来这里，和你们通商，互通有无。你们的鱼干、红宝石，我们的丝绸、瓷器，大家互相交换，一起过日子。”
第二天清晨，船队准备离开时，首领带着族人们来送行，还往船上搬了许多鱼干、野果和椰子。赵虎抱着一个比他头还大的椰子，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用石头砸椰子壳，一边跟郑和说：“督公，这次下西洋太值了！不仅交了朋友，得了红宝石，还有这么多好吃的！这椰子看着就甜，我得赶紧尝尝！”
郑和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岛，心里满是感慨。他知道，这次的“意外收获”，不仅是珍贵的红宝石和美味的食物，更是大明与这个海外部落的深厚友谊。这比任何珍宝都重要——只要友好通商，互相帮助，大明的威名就能传遍西洋，海上贸易的道路也会越走越宽。
海风拂过船帆，带着淡淡的椰香，宝船继续向西航行，朝着未知的海域驶去。赵虎啃着刚砸开的椰子，吸着甜甜的椰汁，又开始琢磨：“下一个港口会有什么好吃的呢？会不会有比酱肘子还香的烤肉？或者比椰子糖还甜的水果？”
郑和望着赵虎那副眼睛发亮、喉结不住滚动的馋样，嘴角噙着温厚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船牌，目光越过粼粼波光，望向更远处水雾弥漫的深海，愈发坚定如铁。
他心里清楚，这趟下西洋的航程才刚走过三分之一，眼下的风平浪静不过是漫长征途里的片刻喘息。未来的日子里，船队既要穿越暗礁密布的险滩，也要应对突如其来的风暴；既会遇见肤色各异、语言不通的异域部族，也会见识从未载入典籍的奇花异草与珍禽异兽——惊喜与挑战，从来都是并驾齐驱。
但每当他看见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们各司其职，听见船工们哼着熟悉的江南小调，感受着整支船队拧成一股绳的凝聚力，便再无半分迟疑。只要带着大明皇帝的嘱托，揣着对远方友人的善意，捧着互通有无的诚意，哪怕航程再远、阻碍再多，也一定能完成“宣德化而柔远人”的使命，让大明的旗帜飘扬在更多陌生的海域，也收获更多意料之外的“奇遇”。
至于身边这个馋得直搓手的赵虎，郑和更是了然。这位出身农家的亲兵，天生带着对食物的热忱，无论是船上厨师蒸的杂粮饭，还是途经小岛尝到的野果，都能被他品出不一样的滋味。郑和敢笃定，这趟下西洋的旅程里，赵虎定然能寻到更多让他念念不忘的美味——或许是热带岛屿上清甜多汁的芒果，或许是海边渔家烤得喷香的金枪鱼，又或许是异域市集里裹着蜂蜜的烤饼。
毕竟，对赵虎来说，下西洋的快乐从来都很简单：一半是与同袍并肩前行的情谊，是与异域友人手牵手交换礼物的真诚；另一半，便是舌尖上那一口口鲜活的滋味，是把远方的烟火气，悄悄藏进了自己的记忆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