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歧路问心 第21章 金铃乍响

黑石洞的潮气裹着铁锈般的腥气，在狭窄的甬道里弥漫。小凡攥着烧火棍，跟在陆雪琪身后没走多远，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不是蝙蝠振翅的“簌簌”声，也不是岩石滚落的闷响，倒像是……银铃被风拂过的脆音，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陆雪琪脚步一顿，莹蓝的“天琊”仙剑陡然出鞘，剑身映着火把的光，在岩壁上投下一片冷冽的蓝光。“谁？”她的声音清冽如冰，在甬道里荡开层层回音。

回应她的，是一阵轻笑。那笑声娇娇俏俏的，像枝头黄莺在啼，可落在这幽暗的洞穴里，却让人莫名发寒。“啧啧，青云门的小丫头片子，倒是比传闻中机警些。”

随着话音，一道绿影从甬道尽头的阴影里飘了出来。

那是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少女，梳着双环髻，发间缀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皮肤白得像玉，眉眼却带着几分娇蛮，尤其是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看不透心思。最显眼的是她手腕上系着的两只金铃，铃身小巧，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而魅惑的声响。

“魔教妖人！”陆雪琪厉声喝道，“黑石洞岂是你撒野之地？”她话音未落，“天琊”已带着一道凌厉的蓝光刺了过去，剑气扫过之处，岩壁上的苔藓瞬间凝结成冰。

绿衣少女却不慌不忙，身形一晃，像片柳叶般往后飘出数尺，恰好避开剑锋。她手腕轻摇，金铃“叮铃”作响，两道黑气从铃中窜出，化作两条小蛇，张着獠牙扑向陆雪琪。

“雕虫小技。”陆雪琪冷哼一声，长剑回旋，蓝光暴涨，那两条黑气小蛇刚靠近就被剑气斩碎，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小凡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烧火棍攥得更紧了。他在青云山听过不少关于魔教的传闻，说他们凶残嗜血，杀人如麻，可眼前这少女，看着年纪不大，身手却如此诡异，尤其是那对金铃，竟能放出黑气伤人。

就在这时，绿衣少女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小凡身上。她先是扫过他身上的青云道袍，随即视线定格在他胸口——那里，镇魂玉的微光虽已隐去，可残留的温润气息却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咦？”少女挑了挑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玄真堂的爪牙，竟藏在青云门里？”她话音刚落，身形已如鬼魅般欺到小凡面前，手腕一扬，金铃带着破空之声砸向他的面门。

“小心！”陆雪琪惊呼一声，想回剑救援却已来不及。

小凡只觉一股恶风扑面，那金铃上的花纹在眼前放大，竟隐隐透着血色。他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举起烧火棍去挡。就在烧火棍的竹身与金铃相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烧火棍上，那些平日里模糊不清的纹路突然亮起刺眼的金光，像是有岩浆在里面翻涌。而那对金铃仿佛被烫到一般，“嗡”地一声剧烈震颤，铃身的黑气瞬间溃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柔和的金光，竟与烧火棍的光芒隐隐呼应。

“什么？！”绿衣少女脸色骤变，猛地收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小凡手里的烧火棍，“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凡自己也懵了，他低头看着发光的烧火棍，又看了看对面一脸震惊的绿衣少女，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棍子跟着他多年，除了刚才震退蝙蝠时亮过一次，平时就是根普通的柴火棍，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陆雪琪趁机挥剑攻上，“天琊”蓝光如练，直逼绿衣少女周身要害。少女回过神，急忙闪避，金铃再次作响，这次却没放出黑气，反而化作两道金色的光带，缠向陆雪琪的长剑。蓝光与金光在狭窄的甬道里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气浪掀得火把忽明忽暗。

“玄真堂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绿衣少女一边躲闪，一边怒视着小凡，“拿了我们圣教的东西，还敢混进青云门，今日我碧瑶就替圣教清理门户！”

原来她叫碧瑶。小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不是什么玄真堂的人！我是青云门的弟子，叫张小凡！”

“少装蒜！”碧瑶根本不信，她看小凡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骗子，“你身上有‘噬血珠’的气息，那珠子是我们圣教至宝，怎么会在你这小子手里？”

噬血珠？小凡更糊涂了。他身上除了青云门的镇魂玉，就只有这根烧火棍和师父给的几件寻常物件，哪有什么“噬血珠”？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碧瑶已摆脱陆雪琪的纠缠，再次扑向他。这次她不再用金铃，而是取出一把匕首，匕首通体乌黑，刃上淬着幽蓝的毒光，显然剧毒无比。

“小心她的匕首！”陆雪琪急声提醒，脚下一点，身形如箭般追来。

小凡吓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退无可退。他闭紧眼睛，下意识地将烧火棍横在身前。奇异的是，那烧火棍像是有了灵性，金光再次暴涨，形成一个半圆的光盾。碧瑶的匕首刺在光盾上，竟被弹了回去，刃上的毒光瞬间黯淡了几分。

“不可能！”碧瑶失声尖叫，她这“割鹿刀”淬了百种剧毒，寻常法宝一碰即溃，怎么会被一根破棍子挡住？而且这金光……她忽然想起教中古籍记载的一段传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这棍子……难道是‘摄魂’？”

“摄魂？”小凡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雪琪趁碧瑶分神，长剑直刺她后心。碧瑶反应极快，脚尖在岩壁上一点，身形硬生生扭转半尺，避开要害，却还是被剑气扫中肩头，绿色的衣衫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可恶！”碧瑶又痛又怒，她看了眼小凡手里的烧火棍，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陆雪琪，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她咬了咬牙，忽然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掷。

“嘭”的一声，珠子炸开，化作一团浓黑的烟雾，瞬间将整个甬道笼罩。

“小凡，屏住呼吸！”陆雪琪的声音从烟雾那头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小凡连忙捂住口鼻，只听烟雾里传来碧瑶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和疑惑：“小子，你给我记住了！我碧瑶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再跟你算这笔账！”话音未落，金铃声渐渐远去，显然是趁机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烟雾才渐渐散去。陆雪琪快步走到小凡身边，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有没有吸入毒烟？”

“我……我没事，谢谢陆师姐。”小凡摇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手里的烧火棍。此刻金光已经褪去，又变回了那根不起眼的青竹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棍身还残留着一丝温热，与胸口镇魂玉的温度隐隐呼应。

陆雪琪的目光也落在了烧火棍上，她沉吟片刻，问道：“这棍子……是哪里来的？”

“是……是我小时候捡的。”小凡老实回答，“那时候我还在草庙村，有次上山砍柴，在一棵老松树下捡到的，看着顺手就一直带着了。”

陆雪琪皱起眉头，显然不信。能与魔教至宝金铃产生共鸣，还能挡住淬毒匕首，这绝非凡物。可看小凡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他的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清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懵懂和胆怯。

“刚才那个魔教女子，说你身上有‘噬血珠’的气息。”陆雪琪又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小凡茫然地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过。”

陆雪琪沉默了。她想起入门时师父说过，魔教有件至宝叫噬血珠，能吸食生灵精血，威力无穷，百年前曾在正邪大战中出现过，后来不知所踪。难道……小凡身上的镇魂玉，与噬血珠有关？可镇魂玉是青云门之物，怎么会和魔教至宝扯上关系？

她看着小凡胸口的镇魂玉，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烧火棍，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师弟，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走吧，先跟上林师兄他们。”陆雪琪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刚才那个魔教女子叫碧瑶，是鬼王宗的人，鬼王宗行事狠辣，她既然说了还会来，你日后要多加小心。”

“嗯。”小凡点点头，紧紧攥着烧火棍跟在她身后。他心里乱糟糟的，碧瑶的话、烧火棍的异动、还有那从未听说过的“噬血珠”，像一团乱麻缠在心头。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陆师姐，那个……碧瑶说的‘玄真堂’，是什么呀？”

陆雪琪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玄真堂是魔教长生堂的分支，行事诡秘，据说一直在寻找散落的魔教至宝。刚才碧瑶误会你是玄真堂的人，大概是因为你这棍子的气息，与他们寻找的东西有关。”

小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更加不安了。他只是个普通的青云弟子，只想好好修行，为什么会被卷入这些正邪纷争里？还有这根烧火棍，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甬道深处的火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凡看着陆雪琪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次黑石洞之行，或许会改变很多事情。而他手里的这根烧火棍，和胸口的镇魂玉，似乎正悄悄掀开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的一角。

他低头摸了摸烧火棍，竹身粗糙的触感传来，却莫名让人安心。不管它是什么，至少刚才，是它救了自己。

远处，林师兄等人的呼喊声隐约传来，陆雪琪加快了脚步：“快走吧，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哦，好。”小凡应着，握紧烧火棍，快步跟了上去。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里，除了胆怯，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疑惑与坚定。

黑石洞的阴影里，碧瑶的身影隐在暗处，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手腕上的金铃轻轻颤动。她低头看着铃身残留的金光，眉头紧锁：“摄魂……噬血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风吹过甬道，卷起地上的尘埃，金铃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一丝警惕，还有一丝连碧瑶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