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下的青铜坛泛着幽光,陈默蹲在洞口,看着归乡子的藤蔓从坛口钻出来,顺着血藤的主根往雨林深处爬。那些粉白色的花盘总朝着北方,像是在给藤蔓指引方向,花心的绿光里,隐约能看见民国戍边战士的剪影,正顺着藤脉往界碑的方向走。
“排长,雨林里有动静。”老杨举着望远镜往南岸眺望,镜筒里的树冠间闪过无数暗红的影子,是血藤在剧烈晃动,“它们好像在……拖什么东西过来。”
陈默摸出归乡哨,哨身的螺旋纹里还沾着青铜坛的骨灰。他对着南岸吹响《归雁》,调子刚起,对岸的血藤突然往两侧分开,露出条蜿蜒的藤路,路尽头的阴影里,竟躺着排整齐的骸骨,每个头骨旁都放着半截锈蚀的步枪。
“是李班长的队伍!”老杨的声音发颤,他认出最前面那具骸骨的肩章——是上尉军衔,与李班长的职务完全吻合,“血藤把他们的尸骨从雨林里拖出来了!”
归乡子的藤蔓顺着藤路往南岸延伸,在骸骨周围织成个巨大的网。网眼的绿光落在骸骨上,那些零散的骨头竟自动拼接起来,断口处渗出淡金色的黏液——是归乡子与血藤的汁液混合而成的,能让骸骨暂时保持完整。
一、藤脉
陈默踩着藤路走进雨林时,才发现这里的血藤比想象中更密集。暗红的藤蔓在树干间织成个巨大的穹顶,藤叶的缝隙里漏下点点光斑,照亮地面上的刻痕——是李班长队伍留下的行军记号,箭头一直指向界碑的方向。
“他们死前一直在往回走。”陈默蹲下身,指尖抚过刻痕旁的血渍,已经发黑发硬,“这些记号是用刺刀刻的,最后一刀太用力,把石头都凿出了豁口。”
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在前方炸开,粉白色的花瓣裹着绿光,在半空拼出幅画面:李班长背着受伤的通讯员,在血藤丛中艰难跋涉,蚀骨藤的须根从他小腿钻进皮肉,他却死死咬着牙,用刺刀在树干上刻下最后一个箭头,然后抱着通讯员倒在藤丛里,血藤迅速涌上来,将他们的尸骨裹住,像在保护什么。
“是想把通讯员带回来。”老杨的眼眶通红,他在李班长的笔记本里见过这个通讯员的名字——小王,才十九岁,是队伍里最年轻的兵,“笔记本里说,小王的家乡就在界碑北边的屯子,他总说打完仗就回家娶媳妇。”
藤脉的绿光突然往地下钻,陈默跟着藤蔓往下挖,很快在腐叶土下摸到块硬物。刨开泥土一看,是个军用挎包,里面装着本泛黄的家书,信纸已经被血浸透,字迹却依然清晰:“娘,等我回去就修咱家的篱笆,再种上您喜欢的向日葵……”
归乡子的藤蔓将家书轻轻托起,绿光顺着字迹游走,信纸上的血渍竟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娟秀的字迹——是小王未婚妻写的回信,说已经在篱笆旁种好了向日葵种子,就等他回来浇水。
“把信给我。”陈默将家书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等过了界碑,就烧给他们。”
藤路尽头的空地上,血藤正在拼另一幅画面:蚀骨藤的母株从地下钻出,墨绿色的藤条卷住最后两名战士,李班长举着燃烧瓶冲上去,火焰烧断了母株的主根,却也点燃了他身上的血藤,他在火光中吹响骨哨,声音穿透浓烟,像在给界碑方向报信。
陈默的归乡哨突然发烫,与画面里的骨哨产生共鸣。血藤与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往一起缠,在空地中央织成个半透明的人影,是李班长举着骨哨的模样,他的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快带他们回家”。
二、认亲
界碑旁的江滩上,孩子们正用归乡子的花瓣拼名字。那个举过镜子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南岸,声音带着惊喜:“陈叔叔,你看那些骨头在动!”
陈默抬头,只见李班长的骸骨正顺着藤路往界碑的方向走,归乡子的藤蔓在他脚下织成双藤鞋,每走一步,鞋上的花瓣就往地下落一片,在地面铺成条粉白色的路。其他骸骨跟在后面,步伐整齐得像在列队,头骨的眼眶里,绿光闪烁,像在看着界碑上的“中国”二字。
“是藤脉在带他们认亲。”老杨举起相机,镜头里的骸骨经过界碑时,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碑身深深鞠躬,“他们在向界碑敬礼。”
青铜坛的洞口突然亮起强光,民国戍边战士的剪影顺着藤脉飘出来,与李班长的队伍在界碑前汇合。两批不同时代的军人隔着时空敬礼,归乡子的藤蔓在他们周围织成个巨大的五角星,粉白色的花瓣上,军功章与步枪的影子相互重叠,像在完成一场跨越百年的交接。
张嫂抱着婴儿站在五角星中央,小家伙的掌心金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那些军人的剪影顺着光流进婴儿体内,骸骨上的淡金色黏液渐渐褪去,骨头化作点点星光,融进归乡子的藤蔓里。
“是‘魂归’。”老祭司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滩上,他拄着骨铲,银白的胡须在风中飘动,“他们把守护界碑的念想传给了孩子,就像当年把血藤留给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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