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沧江的晨雾裹着归乡子的花香,陈默蹲在竹筏上,用骨哨的碎片在江滩的湿泥上写字。笔尖划过处,血藤的须根立刻顺着笔画生长,在泥地上烙下暗红色的痕迹——是“界”字,笔画间的藤蔓还在微微颤动,像在辨认着什么。
“排长,孩子们把李班长的笔记本补全了。”老杨抱着本厚厚的册子走过来,封面用归乡子的花瓣拼出颗五角星,“他们说要把所有牺牲者的故事都记下来,让后来人知道谁曾守过这片江。”
陈默接过册子,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血藤叶,叶脉的纹路竟与笔记本里的地图重合。最末页贴着张孩子们画的画:澜沧江两岸的归乡子藤蔓在界碑上空交织,藤叶间露出无数张笑脸,刀兰举着骨哨,阿力抱着藤球,李班长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闪着光。
一、藤书
竹筏行至江心时,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在水面上铺开,粉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竟铺成了本巨大的“藤书”。书页上的字迹由血藤的须根组成,正随着江流缓缓翻动,像在自动书写着什么。陈默举起望远镜细看,那些字竟是李班长笔记本里缺失的内容:
“蚀骨藤的花期在月圆之夜,此时根须毒性最弱,可用归乡子的花蜜中和……”
“血藤认主,需以守护者的骨血为引,方能在雨林中开辟通路……”
“界碑下埋着当年戍边战士的骨灰,血藤的主根就盘绕在骨灰坛周围,是最后的防线……”
“是李班长的笔记!”老杨激动得声音发颤,“归乡子在补全他没写完的内容!”
藤书的最后一页突然浮现出幅画: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跪在界碑前,手里捧着半块军牌,血藤从他掌心钻出,顺着界碑的裂缝往下钻,在碑底织成个螺旋状的网,网中央躺着个青铜坛子,坛口刻着“忠魂”二字。
“是骨灰坛!”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画中年轻人的军牌编号,与李班长军功章上的编号只差一个数字,“李班长当年找到的不仅是补给点,还有战士们的骨灰坛!”
归乡子的藤蔓突然往水下钻,在江底掀起股暗流。藤书的书页纷纷合拢,化作条暗红色的光带,顺着水流往界碑的方向延伸。陈默知道,这是藤蔓在指引他们去往画中的地点——界碑下的骨灰坛,才是血藤与归乡子真正的连接点。
二、坛启
界碑旁的江滩上,归乡子的藤蔓已经织成个巨大的螺旋结,结中央的地面微微隆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陈默按照藤书上的指引,将归乡哨插进螺旋结的中心,哨身立刻与藤蔓产生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咔——咔嚓!”
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个黑沉沉的洞口,青铜坛子的顶部就在洞口下方,坛身缠着密密麻麻的血藤,藤叶上的露珠滴落在坛口,发出“嘀嗒”的声响,像在倒计时。张嫂怀里的婴儿突然伸出小手,掌心的金印与坛身的“忠魂”二字相互映照,发出刺眼的光。
“是‘认主’!”老杨举着矿灯往洞里照,血藤的主根果然盘绕在坛口,根须上的倒刺都朝着外侧,像在守护着什么,“这孩子掌心的金印,和当年埋下骨灰坛的战士血脉相通!”
陈默顺着藤蔓组成的阶梯往下走,洞壁上的血藤自动往两侧退开,露出壁上刻着的名字——是民国三十八年牺牲的戍边战士,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朵小小的血藤花,像他们留给后世的签名。青铜坛的坛口刻着行小字:“藤为锁,血为匙,忠魂不褪,界永不移。”
归乡哨突然从他掌心飞出,稳稳落在坛口的凹槽里。“咔”的一声,坛盖缓缓打开,里面的骨灰泛着淡淡的金光,血藤的主根从骨灰中钻出,在他面前织成个半透明的人影——是个穿军装的老者,肩上扛着少校军衔,手里捧着那半块军牌。
“终于……等来了……”老者的声音像风中的残烛,却带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当年我们没能守住界碑,只能用血肉喂饱血藤,让它们替我们接着守……现在,该交给你们了。”
人影的手掌穿过陈默的臂弯,将半块军牌按在他的共生印上。军牌与金印接触的瞬间,陈默突然看见无数画面:战士们在雨林中与溃兵厮杀,最后一人抱着骨灰坛钻进界碑下的洞穴,用血藤将自己与坛子缠在一起,临终前吹响了最后的集结号……
三、穿界
坛盖合上时,归乡子的藤蔓突然顺着血藤的主根往上爬,在界碑上空织成个巨大的拱门,粉白色的花瓣与暗红色的藤叶交织,像道连接两岸的彩虹。陈默站在拱门下,举起那本补全的笔记本,归乡哨在他掌心发出清亮的声响。
江对岸的雨林里,血藤突然朝着拱门的方向疯长,暗红的须根与归乡子的藤蔓在界碑上空紧紧缠绕,发出“滋滋”的声响。陈默知道,这是两种藤蔓在完成最后的融合,从此以后,澜沧江两岸的藤将连成一体,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断它们的生长。
孩子们在拱门下排成队,每人手里都举着骨哨,跟着陈默一起吹响《归雁》。哨声穿过拱门,在江面上激起层层涟漪,归乡子的花瓣随着哨声往南飘去,像无数封信,飞过界河,飞进缅北的雨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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