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146章 教皇国篇（二）

晨光刺破罗马城的薄雾，却驱不散拉特兰宫门前凝重的气氛。

利奥九世与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特使，如同两尊冰冷的石像，在宫门外的谈判席上僵持。

特使坚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有权任命德意志地区的主教，以巩固皇权。

利奥九世则紧握权杖，以“上帝代言人”的姿态，寸步不让地扞卫“教权至上”的原则。

在稍远处的廊柱阴影下，罗马城内最具权势的两大家族，科隆纳与奥尔西尼的族长，正冷眼旁观。

他们的眼神交织着算计与贪婪，如同等待猎物虚弱时刻的秃鹫，准备在教权与皇权的角力中，为自己押下最有利的注码。

整个拉特兰宫门前，弥漫着权力与野心即将引爆前的死寂。

就在这僵持的顶点，一声清越尖锐、仿佛能刺破灵魂的啼鸣，自高空炸响。

所有人骇然抬头，只见一只形似丹顶仙鹤，却通体覆盖着燃烧般赤红羽毛的神鸟，正单足立于教皇国宝库那坚实的穹顶之上，其周身缭绕着细碎的金红火星，每一片羽毛都仿佛由火焰织就。

「《山海经?西山经》有鸟焉，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其鸣自叫也，见则其邑有讹火。」

正是能御火而行，昭示公正与裁决的毕方。

毕方赤红的眼眸，冷漠地俯瞰下方。

它并未攻击任何人，只是优雅地展开那对燃烧的羽翼，轻轻一扇。

霎时间，无数细碎的火星如受指引，精准地泼洒向宝库那厚重、镶嵌着教皇黄金纹章的青铜大门。

“滋啦——”

刺耳的灼烧声响起，青烟冒起。

那代表教皇无上权威的纹章，在神秘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变形、焦黑，最终，竟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巨大而丑陋的拉丁文字——

【AVARItIA（贪婪）！】

“宝库！我的宝库！”

利奥九世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脸色煞白，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快！快调集卫队！加固宝库！所有门闩再检查一遍！”

此地无银三百两，利奥九世下意识保护宝库的举动，无疑坐实了那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里面堆满了所有欧洲信徒虔诚奉献，却被教廷层层盘剥后私吞的“彼得的便士”。

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绝非信仰的结晶，而是贪婪的证明。

特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与身旁的副手无声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科隆纳与奥尔西尼族长更是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一丝机会。

毕方似乎对造成的混乱颇为满意，它发出一声更显嘹亮的长鸣，双翼一振，俯冲而下，如同一道赤色的闪电，掠过谈判现场的上空。

几星更加微弱的火星飘落，精准地擦过教皇华贵祭袍的袍角，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却未伤及他分毫。

这已不是警告，而是羞辱。

虚空之中，涟漪荡漾，光华汇聚，樊星澜凌空而立。

她已切换至在法兰西与英格兰展现无上神威的创世主神形态，饶有兴致地俯瞰下方惊愕万分的几人，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无须开口，天道已然将她的意志精准烙印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教权之本，在于护佑信仰，导人向善，如今却沦为敛财之枷锁，何其可悲！

皇权之责，在于治理世俗，安定民生，如今却执着于与神争权，何其短视！

尔等所为，皆悖逆天地运行之正道！”

字字诛心，如同审判之锤，敲在在场每一个权力者心头。

在这直指核心的神威斥责面前，一切世俗的争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狄金鸾适时出现，她今日虽未着昨日那般隆重的皇室礼服，但手持的蟠龙金漆令牌与通身的雍容气度，比任何华服都更能彰显其大宋皇室尊长的无上身份。

“既然教皇与特使争执不下，我大宋，愿秉承创世主神之意，以文明执掌者之身份，居中调停，立下新规。”

狄金鸾目光扫过教皇与特使，抛出了精心设计的方案：

“即日起，推行‘双权分授’之制！

教皇授予主教宗教权，赐予象征牧灵职责的牧杖；

皇帝授予主教世俗权，赐予象征治理领地的权标。

二者并行不悖，各司其职。”

她话锋一转，亮出核心条件：

“为确保此制公允，维系秩序，每一任主教之任命，双方需共同向大宋支付‘皇室认证费’五十贯宝钞。

此认证将加盖大宋皇室印鉴与教廷印鉴，昭告天下。

唯有经此双重认证，其任命方为神意与世俗共同认可，合法无虞！”

说罢，她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大宋宝钞，乃创世主神认可之神意圣币，亦是我大宋皇室担保之法定货币。

以此为媒，方能涤清旧弊，重定秩序！”

这无疑是将最终的认证权与金融渠道，牢牢抓在了大宋手中。

教皇国权力的天平悄然倾斜。

科隆纳家族的族长，率先秘密拜见了狄金鸾，在隐秘的侧厅内，他恭敬地奉上整整五百贯崭新的大宋宝钞。

“尊贵的狄娘娘。”

族长压低声音，姿态放得极低：

“我科隆纳家族，愿在全族领地内全力推行宝钞，只求娘娘能赐下大宋那威力无穷的‘蒸汽弩’制造图纸，以保家族基业……”

狄金鸾端坐主位，审视着眼前这位意大利的权贵，片刻后，微微颔首。

她以大宋皇室名义应允，命随行吏员取来一份加盖了大宋格物院与南清宫内府双重印鉴的蒸汽弩图纸副本，郑重交付。

这不仅是武器，更是信任与力量的象征。

消息不胫而走，奥尔西尼家族闻风而动，族长同样带着三百贯宝钞急匆匆赶来，不再执着于军事，而是恳求能提升领地农业的“水利改良技术”。

狄金鸾同样应允，并安排公孙策亲自接见，在现场铺开图纸，为其讲解核心的水渠布局与闸门控制要点。

公孙策羽扇轻摇，言语深入浅出，却字字珠玑，让奥尔西尼族长大开眼界，深知其价值远超所付出的宝钞。

罗马城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在实实在在的利益与先进技术的诱惑下，彻底倒向了大宋。

夜幕降临，毕方并未离去。

它依旧在拉特兰宝库的上空缓缓盘旋，翅膀边缘洒落的火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警示着，威慑着。

火星只是飘散，并不引燃实物，但那灼热的气息与刺目的红光，足以让宫内之人寝食难安。

利奥九世在寝宫内彻夜未眠，窗外那不时闪过的红影，如同烧灼在他的心头。

最终，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他疲惫而颓然地唤来心腹，低声吩咐：

“去……以对待皇室君主的最高礼仪，向狄娘娘递出密信……教廷，愿意与她，详谈……盟约之事。”

这一日，毕方之火焚去了教廷虚伪的神圣外衣，显露出贪婪的内核。

狄金鸾之谋，以大宋皇室权威重定了权力分配的规则。

大宋宝钞不再是简单的货币，而是成为了凌驾于教权与皇权之上的、由神意与大宋皇室背书的规则载体。

罗马城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墙，已然从内部，被撬开了一道深深的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