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147章 教皇国篇（三）

破晓的曙光，未能驱散坎帕尼亚庄园上空的阴霾，这片教皇国直属的产粮核心区，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连绵的暴雨冲垮了年久失修的水渠，浑浊的泥水在田垄间肆意横流，原本应茁壮成长的作物成片倒伏，浸泡在泥泞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绝望的饥馑。

衣衫褴褛的农民们聚集在庄园主宅前，不再是温顺的羔羊，他们脸上刻着愤怒与绝望，正与几名趾高气扬的教廷收租官激烈争执。

“收成都没了，拿什么交租税！”

“教皇的仓库堆满粮食，就不能宽限些吗？！”

收租官挥舞着账册，语气冰冷：

“这是献给上帝的什一税，一粒也不能少！

没有粮食，就用你们的牲畜、你们的土地来抵！”

饥馑的焦虑与权力的压迫几乎要擦出火星，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大宋扶贫天团的马车在不死军小队的护卫下，缓缓驶入这片愁云惨淡的土地。

晏安与狄金鸾甫一下车，目光所及，便已明了此地的症结。

樊星澜越众而出，她没有理会那些争执，走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上，缓缓抬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虚空泛起涟漪，一块半人高、形似巨大牛肝、通体莹白通透、内部仿佛有乳白色光晕流转的奇物凭空浮现，散发着温和而充满生机的能量波动。

「《山海经?海外南经》爰有遗玉、青马、视肉、杨柳、甘华。

甘果所生，在东海。

两山夹丘，上有树木。」

此物正是能自行再生、食之不尽的神物，视肉。

“此方土地蒙难，生灵饥馑，吾心不忍。”

樊星澜神色平静，眼中无悲无喜：

“此物名曰视肉，乃‘不竭之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解尔等燃眉之急。”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在公孙策的示意下，几位格物院的农技师立刻上前，取出特制的避免污秽的玉刀，小心翼翼地在那莹白的视肉上割下一小块。

奇迹发生了。

那被割下的部分在众人眼前迅速生长、充盈，转眼间便恢复如初，而割下的肉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

“神迹！是真的神迹！我们有救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夹杂着哭泣与欢呼的狂喜声浪，农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在地，向着樊星澜和那块神异的视肉连连叩首。

狄金鸾适时上前，雍容华贵的气度让激动的民众不自觉安静下来。

“创世主神恩泽浩荡，我大宋亦不忍见民生多艰。”

她声音清晰，带着皇室特有的威严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怜悯：

“为助尔等妥善保存神赐之物，凡持大宋宝钞者，可向使团购买特制的‘皇室监制密封陶罐’，此罐由我大宋格物院精制，可保视肉新鲜不腐。

为体恤民生，每罐仅象征性收取一贯宝钞，其余成本，皆由我大宋皇室补贴！”

这番话语如同给绝望中的人们抛下了一根救命绳索，拥有大宋宝钞，就能获得储存神肉、延续生命的希望。

几乎在同一时间，天边传来阵阵如同鸾鸟啼鸣般的清亮之音。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群形似鲤鱼，却生着一对宽大鸟翼，通体覆盖着月光般银白鳞片的奇鱼，自台伯河方向翩然而至。

「《山海经?西山经》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

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

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正是能飞善游、见则天下丰收的祥瑞，文鳐鱼。

鱼群低空掠过干涸的田地上空，它们那泛着柔和蓝光的翅膀轻轻扇动，道道清泉般的光晕洒落。

更神奇的是，当它们飞过淤塞的水渠时，修长的鱼尾如同最灵巧的疏浚工具，搅动之下，淤泥自行退散，清水立刻奔涌而出。

暮色渐深，文鳐鱼群并未离去，而是在庄园上空盘旋飞舞，它们身上散发的蓝色光辉如同温柔的月华，笼罩着大片倒伏的庄稼。

在蓝光的滋养下，那些萎靡的作物竟缓缓挺立起身姿，叶片重新舒展绿意，甚至抽出了新的嫩芽，生长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教廷收租官目睹此情此景，先是震惊，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见民心迅速倒向东方来客，急忙高声呼喊：

“此乃教皇陛下虔诚祈祷，感动上苍降下的福祉！”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触摸那块巨大的视肉，企图将其据为教廷所有，宣扬为“教皇的神迹”。

然而，他的手指还未触到那莹白的表面，原本光华流转、生机勃勃的视肉，瞬间变得黯淡，停止了再生，如同一块真正的、毫无生机的死肉。

与此同时，在空中盘旋的文鳐鱼群发出一阵不满的清鸣，纷纷收起翅膀，沉入刚刚疏通的河道深处，蓝光消散，田野重归昏暗。

“神兽有灵，只庇佑顺应创世主神意志、心怀苍生之人。”

晏安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缓步上前，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那僵在原地的收租官：

“贪婪与谎言，只会招致神恩消退。

若欲重获神兽庇佑，教廷需即刻放弃此地一切苛捐杂税，并以大宋宝钞，向我朝支付一千贯，作为援建‘大宋?坎帕尼亚水利工坊’之费用。

何去何从，尔等自决。”

收租官面如死灰，在无数道或愤怒或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狼狈不堪地翻身上马，火速奔回罗马城汇报。

迫于神兽显化的威能，更迫于庄园内汹涌的民意以及可能彻底失控的局势，利奥九世在当日傍晚，不得不咬牙下达敕令：

坎帕尼亚庄园免税半年，并即刻筹措一千贯大宋宝钞，缴付至狄金鸾指定的皇室账户。

消息传回庄园，欢声雷动。

失去了教廷的税收压力，又亲眼见证了神兽伟力与东方技术的实效，农民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纷纷掏出积攒的、或是刚刚用剩余财物兑换来的大宋宝钞，涌向大宋扶贫天团设立的临时站点。

而公孙策带领的团队，则开始向持有宝钞的农民分发大宋格物院精心培育的耐涝抗倒伏新稻种，并现场讲解播种要领。

大宋带来的技术，在这一刻与金融、神权完美融合。

大宋宝钞，这种来自东方的神奇纸张，伴随着视肉的饱腹、文鳐的复苏，以及狄金鸾“皇室补贴”的承诺，彻底冲破了民间最后的疑虑，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坎帕尼亚庄园每一个农户的家门。

神兽之力抚平了土地的创伤，皇室信用打通了金融的末梢。

大宋的规则，在饥荒与复苏的交替之中，于教皇国的腹地，深深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