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87章 明霒永夜，光寂之衡

天庭秩序，界定昼夜，然洪荒之奇，常显于对自然法则的抗拒与顺应之间。有举国之力、炼制人造之日抗拒黑暗之族，亦有生于永恒冰封、拥抱沉寂黑夜之邦。在那依靠巨大光核驱散每一寸阴影的辉煌山州，与那终年不见天日、万物于幽蓝微光中静默生存的极寒荒原，便存在着两个在光明与黑暗认知上根本对立的异人国度——弇州之国与寒荒之国。

弇州之国，居于西方一片名为“烛龙山脉”的巨大环形山州之中。其国民形貌与常人无异，但瞳孔能随意调节焦距以适应强烈光线，皮肤细腻苍白，畏惧阴影。他们并非天生神只，而是先祖曾目睹“烛龙”闭眼为夜、睁眼为昼的神迹后，立下宏愿，要凭自身伟力，在其国土之内，永绝黑暗。国名“弇州”，意为“覆盖天穹之州”，亦有“人工天盖”之意。

弇州之民，乃是“人造光明”的极致追求者与扞卫者。他们的国度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的“永昼峰”，峰顶悬浮着一颗由举国之力采集地火精华、熔炼万千光属性灵材炼制而成的“人造日核”——「明霒」。此核日夜不息地散发着炽烈而稳定的光芒，照亮弇州之国的每一寸土地，使得此地永无黑夜。他们修建了复杂的光棱镜阵与导光渠，将光芒均匀分布，甚至导入地下与室内。弇州国人居于以白色玉石与光洁金属建造的、毫无阴影的屋舍之中，社会结构基于对明霒的维护与光能分配的贡献。他们性情开朗外向，却隐含焦虑，对黑暗有着病态的恐惧，崇尚“光明”与“创造”，崇拜“造日先贤”与“光焰之灵”，祭祀时，于永昼峰下举行“耀主仪”，以最纯净的光晶石加固明霒，全族人仰视强光，直至泪流满面，祈求光核永燃、黑暗不侵。然，维持明霒需消耗海量资源，且其光芒过于霸道，抑制了某些需暗环境生长的灵物，也使国民逐渐失去了在黑暗中视物与生存的能力。

寒荒之国，则位于洪荒极北一片超越了北狄之国的、名为“永寂冰原”的绝对苦寒之地。此地并非没有光，而是天空永远笼罩着厚厚的、流转着极光的多重阴云，阻隔了日月星辰的直接光芒，唯有幽蓝色的“冰魄微光”与绚烂但冰冷的极光提供照明，是为永恒的黑夜与极寒。其国民身形矫健如猎豹，肌肤苍白近透明，皮下有淡蓝脉络隐现，双瞳硕大，能在极度微光下视物如昼，感官敏锐异常。他们乃是彻底适应了永夜与严寒的种族，“寒荒”即为其生存环境与心境的写照。

寒荒之民，乃是“永恒黑夜”的子孙与洞察者。他们的生存不依赖视觉的明晰，而是依赖声音的细微回响、气流的冰冷触感、以及万物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他们能在绝对的寂静中聆听数里外冰晶的凝结，能在黑暗中凭借感知勾勒出完整的地形。他们不建造固定的城邦，而是随着冰原上稀有的“热泉”与“影苔”的周期而迁徙，居住在以万年寒冰巧妙切割垒砌的、能汇聚地热的“冰晶居”中。寒荒国人性情沉静内敛，耐性极佳，言语稀少而意蕴深长，崇尚“静寂”与“洞察”，崇拜“永夜之母”与“冰源祖灵”，祭祀时，于极光最盛之时，在绝对安静的冰原上，以心念沟通天地，奉上在严寒中凝结的“冰泪石”或捕获的“暗影蝠”，祈求寒流平稳、感知澄澈。然，其生存环境极端残酷，资源获取极其困难，族群规模始终受到严苛限制，且任何外来强光的侵入，都会严重干扰他们赖以生存的敏锐感知。

正所谓“光至极致则成焚，暗至深沉则归寂”。这两个在光明与黑暗道路上走向极端的国度，因弇州之国的“明霒”在一次周期性能量跃迁中，意外投射出一道远超平常的“探查极光”，穿透了层层阴云，直抵寒荒之国核心迁徙区域，而引发了剧烈冲突。

这道突如其来、炽烈如实质的强光，对于依赖微光与感知的寒荒之民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光芒所及之处，他们敏锐的感官瞬间被剥夺、被灼伤，如同被剥夺了双眼双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赖以导航的幽蓝微光被掩盖，追踪猎物的气息被扰乱，甚至连冰晶居的恒温结构都因光热而微微融化。数支正在迁徙的部落损失惨重，更有族人因感官错乱而坠入冰渊。

寒荒之国的大巫祭“幽瞳”强忍着感知被撕裂的痛苦，循着那亵渎的光源方向，将意志投向遥远的南方。她“看”到了那片被人工光明粗暴笼罩的山州，以及那散发着令她憎恶气息的“明霒”。

“何等狂妄之徒，竟以伪光亵渎永夜，伤我子民！”幽瞳震怒，她集结了国中最精锐的“暗影行者”与“冰语者”，决定给予弇州之国一个永恒的教训。他们如同融入了黑暗本身，悄无声息地穿越冰原，向着烛龙山脉进发。

与此同时，弇州之国也监测到了那道失控的探查极光以及其穿越阴云后引发的未知能量扰动。大光明使“曜宸”对此不以为意，认为只是明霒伟力的又一次证明，或许还能为弇州发现新的、需要被“照亮”的化外之地。

然而，当寒荒之国的队伍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烛龙山脉边缘，那与弇州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气息，以及他们带来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影领域”时，曜宸才意识到麻烦来了。

“止步！此乃永昼净土，尔等暗秽之物，安敢靠近！”曜宸立于光棱塔上，声音借助光波传荡，带着居高临下的斥责。

幽瞳的身影在阴影中浮现，她的声音直接回荡在曜宸的心神深处，冰冷刺骨：“伪光之民，尔等玩火，已灼伤他者。立刻熄灭那亵渎之物，否则，永夜将吞噬尔等虚妄之光。”

“荒谬！光明普照，乃天地正理！黑暗才是邪恶之源！尔等竟敢妄言熄灭明霒？护卫，净化这些暗影魔物！”曜宸大怒，启动防御光阵。

刹那间，无数道炽热的光束自光棱塔射向寒荒队伍。然而，这些足以融化金石的光束，在靠近寒荒行者时，竟被他们周身萦绕的扭曲暗影领域层层削弱、偏折，如同泥牛入海。冰语者们吟唱起古老的咒文，引动永寂冰原的酷寒，天空中的阴云仿佛被无形之手拉扯，向着烛龙山脉蔓延，开始遮蔽明霒的光芒，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起，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光与暗，热与冷，在边境线上激烈碰撞。弇州的光明法术在暗影领域中威力大减，而寒荒的冰暗之力却在侵蚀着光棱塔的基座，冻结导光渠。曜宸试图调动更强的明霒之力，但那过于集中的光芒反而更容易被暗影领域分散吸收，甚至反弹回来，造成误伤。

眼看冲突升级，光暗失衡，烛龙山脉边缘区域明灭不定，仿佛天穹将倾。突然，一道清冷悠远、仿佛超脱时光之外的钟声，自无穷高处落下。一位身着混沌色道袍、手持拂尘、面容古朴模糊的老者虚影，与一位人身蛇尾、周身环绕日月星辰虚影、手持规与矩的女神虚影，同时显现。正是鸿钧道祖于紫霄宫投下的一缕道念，与执掌宇宙律法、规整时空的“法则之神”（视为规则化身），感此地阴阳逆乱、光暗失序而降下意志。

“大道如渊，负阴而抱阳。光暗相生，冷暖相继，本是混沌一体，何分正邪高下？”道祖之声，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道音，瞬间定住了躁动的光暗能量，抚平了狂乱的寒风。

法则之神目光垂落，如同审视星图：“强求永昼，违背日升月落之常；固守永夜，亦失阴阳交替之机。尔等各趋极端，已伤天道平衡。弇州之光，焚而不育；寒荒之暗，寂而无生。长此以往，皆非善果。”

道祖拂尘轻扫，指向明霒：“此物之光，虽是人造，亦含火德。然过刚易折，强极则辱。需知‘光而不耀’，温养万物，方是长久之道。尔等可设‘光暗交替之律’，于国内划分光区与影区，模拟自然昼夜，使光有息时，暗有存地。”

又看向幽瞳与寒荒之国：“永夜之静，固然可贵。然，绝对之暗，亦如绝对之光，终将走向消亡。一丝外来之光，虽是冲击，亦可为镜，照见自身不足，引发生机变数。尔等可借此次‘光扰’，研习光暗相抗相融之理，或能于极暗中，孕育出独属于尔等的‘冰魄之光’。”

法则之神接口道：“此后，弇州需约束光核，不得令强光再侵寒荒之境，并可尝试引导部分温和之光，与寒荒交换其于永夜中凝结的‘暗影结晶’与‘冰魄灵材’，或能助尔等理解光之暗面，炼制更趋和谐之法器。寒荒亦需逐步适应存在微弱光扰的环境，增强族群韧性。尔等立‘光寂之衡’，互不侵犯核心领域，于边缘设立‘光暗集市’，有限交流，以求共生。”

在道祖与法则之神那超越对错、直指本源的大道纶音与律法规训下，曜宸与幽瞳皆感自身认知的狭隘。绝对的排斥，只会导向毁灭。

最终，在两位无上存在的见证下，弇州之国与寒荒之国达成了“光寂之衡”的契约。弇州开始研究光暗循环，收敛明霒的霸道光芒；寒荒也开始尝试在受控环境下，接触并研究那曾带来痛苦的光，并发现了冰魄与极光在新的光暗条件下的奇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