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86章 寒域沃土，生息之盟

天庭秩序，泽被八荒，然洪荒之广，常显于极端环境与生命韧性的激烈碰撞。有于苦寒绝域挣扎求存、信奉力量至上之族，亦有坐拥天生沃土、物产极丰却渐失锋锐之邦。在那风雪永啸、资源匮乏的酷寒北境，与那四季如春、地涌甘泉的膏腴之地，便存在着两个在生存环境与族群性格上截然相反的异人国度——北狄之国与沃之国。

北狄之国，居于洪荒极北一片名为“永冻荒原”的苦寒之地。此地终年为冰雪覆盖，寒风如刀，资源极其匮乏。其国民体型高大魁梧，骨骼粗壮，毛发浓密以抵御严寒，眼眸呈冰蓝色，目光锐利如鹰隼。他们并非妖魔，而是在严酷环境中磨砺出的强悍种族，“狄”乃其自称，意为“大地的坚韧之子”。

北狄之民，乃是“严寒”与“坚韧”的化身。他们的生存，是一场与天地争夺资源的永恒战争。他们擅长在冰原上追踪猎物，能徒手与猛犸巨熊搏杀，以兽皮为衣，冰雪为屋，血肉为食。他们不事农耕，所有物资皆靠狩猎、掠夺与交易获取。北狄国人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孩童自幼便需在冰雪中磨练意志与体魄，淘汰者无法存活。他们居于以巨兽骨骸和冰块垒砌的“冰堡”之中，部落之间为争夺猎场与水源时常爆发冲突。北狄人性情悍勇冷酷，崇拜力量，敬畏自然之威，崇尚“征服”与“生存”，崇拜“冰雪祖灵”与“猎杀之神”，祭祀时，以最强壮猎物的心脏与头颅献祭，于暴风雪中狂舞呼号，祈求狩猎顺利、部落强盛。然，其生存极度依赖猎物的多寡与气候的“稳定”（指不至酷烈到无法外出），一旦遭遇超乎寻常的极寒或大规模兽群迁徙，便有灭族之危。

沃之国，则位于中央之地一片被群山环抱、名为“不死之野”的巨大盆地。此地受地脉灵泉滋养，土壤黝黑肥沃，气候温润，四季如春，作物自然生长，一年三熟，瓜果硕大异常，更有灵药仙草点缀其间。其国民形体匀称，肤色红润，因生活安逸，少有争斗，眉宇间常带着满足与平和。他们自称“沃民”，意为受沃土滋养之民。

沃之国民，乃是“丰饶”与“安逸”的宠儿。他们的生存，几乎无需与自然抗争。他们精于农耕与园艺，懂得如何引导灵泉灌溉，培育出更优质的谷物与果蔬。他们不事狩猎，偶有肉食，也是圈养温顺的灵兽。沃之国都城“百谷城”以玉石与香木筑成，街道两旁果树成荫，溪流潺潺，酒坊飘香。沃民性情温和乐天，喜好艺术与享乐，崇尚“和谐”与“滋养”，崇拜“大地母神”与“谷灵”，祭祀时，以当年最饱满的谷穗、最甜美的果实、最醇厚的美酒堆满祭坛，全族于田野间歌舞宴饮，感谢天地的馈赠，祈求风调雨顺、物产永丰。然，长期的富足与和平，使其民风渐趋柔弱，缺乏危机意识与战斗经验，防御力量松散，犹如怀抱金砖的婴孩。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这两个在生存难度与资源储备上形成天壤之别的国度，因北狄之国遭遇百年不遇的“绝冬之灾”而产生了致命的交集。

永冻荒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酷寒与暴雪，持续数月不见天日，温度骤降至吐气成冰、金石为裂的程度。大型猎物要么冻毙，要么迁徙至更南方，北狄各部落储存的食物迅速耗尽，冰堡被积雪掩埋，族人冻饿而死不计其数。大酋长“苍狼”面对族人的哀嚎与绝望，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举族南迁，寻找生机。而南方最富庶的传说，便指向了那片被群山守护的“不死之野”——沃之国。

苍狼集结了所有还能行动的族人，组成一支庞大的迁徙队伍，如同饥饿的狼群，踏着同伴的尸体，冲破风雪，朝着南方温暖的气息前进。他们穿越险峻的雪山隘口，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来到了环绕沃之国的群山之巅。

当北狄人站在山脊，俯瞰下方那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仿佛与世隔绝的仙境时，所有的疲惫与痛苦都化作了强烈的震撼与……贪婪。

“看！那就是传说中的沃野！无尽的粮食！温暖的土地！”苍狼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中燃烧着生存的火焰，“为了部落的延续，我们必须下去！”

与此同时，沃之国的边境巡谷使“嘉禾”最先发现了山巅上那些如同鬼魅般出现的、衣衫褴褛却煞气冲天的北狄人。他惊恐万分，立刻敲响了示警的钟声。宁静的沃野瞬间被恐慌笼罩。沃民从未见过如此凶悍、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军队，他们慌乱地集结起由农夫和工匠组成的松散卫队，手持耒耜、草叉，战战兢兢地守在通往盆地的唯一谷口——“丰登隘”。

苍狼率领北狄战士，如同雪崩般冲下山区。他们无视沃民结成的脆弱防线，如同虎入羊群。沃民的“武器”在北狄战士的骨斧、冰刃面前不堪一击，他们的阵型在北狄人狂暴的冲锋下瞬间崩溃。北狄战士眼中只有食物与生存，他们冲破隘口，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那片他们梦寐以求的沃土。

他们疯狂地抢夺田地里还未完全成熟的谷物，猎杀圈养的灵兽，甚至直接挖掘地里的块茎生食。沃民的哭喊、反抗，在北狄人求生的野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百谷城紧闭城门，但城外的田园、村庄已遭涂炭，昔日的乐园变成了掠夺的地狱。

嘉禾和一些幸存者退守城内，看着城外狼藉的景象，悲愤交加。他们试图用弓箭、滚木防御，但收效甚微。北狄人虽然饥饿疲惫，但个体的勇武远胜沃民，他们甚至开始搭建简陋的攻城器械，准备攻破这座最后的堡垒。

就在百谷城岌岌可危，沃之国面临亡国灭种之灾，而北狄人也因疯狂掠夺和潜在的内斗消耗着最后力气之时，一道厚重磅礴、蕴含着无垠大地生机与均衡意志的神光，自天而降。一位身着玄黄山河社稷袍、头戴平天冠、面容慈悲与威严并存的皇者虚影，与一位身着青翠生机法袍、手持谷穗与玉净瓶的女神虚影，同时显现。正是承天效法后土皇地只与主管五谷丰登的“稷神”，感此地生机将绝、均衡已失而降下意志。

“大地载物，厚德无言。然，物极必反，丰俭有时。北狄竭泽而渔，沃国坐拥宝山而不知守护，皆非长久之道。”后土皇地只之声，如同大地律动，瞬间抚平了双方的杀伐之气，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北狄人与百谷城隔开。

稷神目光垂落，看着被践踏的田地，眼中流露出痛惜：“沃土滋养万物，非为一族独享。北狄求存，其情可悯，然掠夺毁灭，终非正途。沃国富足，其境可羡，然闭门自守，不修武备，亦是取祸之道。”

后土皇地只看向苍狼：“尔等坚韧求生，堪为敬佩。然，生存之道，非止掠夺一途。尔等勇力，可用于开拓、守护，而非毁灭。若将此片沃土化为焦土，尔等之后裔，又将何以为生？可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又看向城头惊恐的嘉禾与沃民：“尔等受天地厚赐，当知感恩，亦当知守护。富足非是永恒，若无自保之力，便是怀璧其罪。尔等精于培育，此乃天地大能，何不以此为本，寻求共存之道？”

两位神只意志交汇，展现神迹。被践踏的田地在一股蓬勃生机下迅速恢复，甚至更加肥沃。后土皇地只引动地脉，在沃之国边境划出一片“缓冲之野”，土地虽不及核心沃野，却也远胜北狄故土。稷神则赐下数种耐寒且高产的“冰原麦”与“寒地薯”的种子。

“此后，北狄之国可迁居于此缓冲之野，学习耕种此等耐寒作物，逐步改变纯依赖狩猎之习。沃之国需开放部分农耕技艺，教导北狄种植，并以部分余粮换取北狄的毛皮、兽骨、及作为护卫的勇力。”后土皇地只定下盟约，“尔等立‘生息之盟’。北狄以勇力护卫沃之国边境，抵御可能的其他威胁；沃之国则以粮食、技艺援助北狄，助其稳定生存。彼此依存，各取所需，方是长治久安之道。”

在后土皇地只与稷神的无上权威与充满智慧的安排下，苍狼与嘉禾都看到了另一条道路。纯粹的掠夺只会带来毁灭，而绝对的封闭则意味着脆弱。

最终，在两位神只的见证下，北狄之国与沃之国缔结了“生息之盟”。北狄人停止了掠夺，迁往缓冲之野，开始尝试陌生的农耕生活。沃之国则打开了城门，开始了与这个北方邻居谨慎而必要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