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西,稷山南麓。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将这片依山而缓的平坡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之中。坡下,原本是当地农民开辟的几块菜地和一片稀疏的杨树林,如今已被仔细清理平整。没有推土机的粗暴痕迹,所有工作都是由“薪火”卫队和当地招募的工匠手工完成——他们小心翼翼地移植了每一棵可以保留的树木,将表土收集起来堆在一旁备用。
坡地中央,是一块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平地。平地被仔细地夯过,表面铺着一层细细的黄土——这黄土不是随便取的,而是从五个地方运来混合而成:
黄河郑州段河滩的“中流土”,象征文明主干;
长江三峡段的“江心泥”,象征源远流长;
泰山玉皇顶下的“山根土”,象征厚重坚实;
曲阜孔庙大成殿前的“文脉土”,象征道统传承;
以及稷山本地的“故地土”,象征薪火接续。
五色土被均匀混合,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赭黄色,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泛着温润的光泽。
圆形平地四周,按照八卦方位摆放着八块未经雕琢的青石。青石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透着古朴沧桑的气息——这是从全国各地寻来的“文心石”:有的取自岳阳楼下的洞庭石,有的取自敦煌石窟旁的戈壁石,有的取自龙门石窟山体,有的取自三星堆遗址土层深处……
每块青石旁,都立着一面素色旗帜。旗帜上无字无画,只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着简单的纹样:乾位的石旁是墨色线绣的“书卷纹”,坤位是赤色线绣的“火焰纹”,离位是青色线绣的“山峦纹”,坎位是白色线绣的“水流纹”……
极简,却处处透着用心。
天色渐亮,晨雾开始消散。
坡地下方的临时停车场里,车辆陆续抵达。没有豪华车队,多是普通的中巴车和几辆朴素的轿车。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衣着也大多朴素:有穿着中山装或对襟衫的老学者,有穿着简洁职业装的中年研究员,有穿着改良汉服的年轻人,也有穿着作战服的卫队成员。
所有人下车后,都自觉地安静下来,在引导人员的带领下,沿着一条用碎石简单铺就的小路,缓缓走向坡地。
没有人说话。
只有脚步声、远处早起的鸟鸣声、以及风吹过山林的沙沙声。
气氛庄重得让人心生敬畏。
上午七点半,坡地上已经聚集了约三百人。
这些人按照不同的群体,自然地分成几个区域:
最前方是“薪火”核心团队和特邀贵宾。沈清言坐在轮椅上(医生坚持他不能久站),身侧是周明远、琴剑先生、林知夏、苏晚、赵山河等人。稍远处,布伦希尔德、阿波罗尼斯、摩诃提婆的全息投影清晰显现——他们本人无法亲至,但通过CPF的高清远程系统,实现了近乎真实的“在场”。
值得一提的是,敖广等十五位龙族也以人形出席了。他们今天都换上了相对朴素的深色长衫,收敛了龙族特有的威压,但额头的龙角依然引人注目。许多学者好奇地偷眼看他们——与神话生物同场,这经历恐怕是平生第一次。
中间区域是国内各界的代表:文化部的官员、各大高校的校长和知名教授、社科院的院士、博物馆的馆长、非遗传承人、民间学者……年龄从三十出头到九十高龄不等。许多人是连夜从外地赶来的,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都亮着光。
后方是“薪火”的骨干成员:卫队各小队队长、研究院各项目负责人、后勤保障人员、以及第一批确定加入书院的青年学者和武术弟子。他们站得笔直,神情肃穆。
更外围,是负责安保的卫队成员。他们分散在坡地周围的树林和制高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苏晚已经将安保等级提到最高——昨天深夜,“燧石”平台再次监测到稷山区域的灰雾波动加剧,很可能对方想在今天搞破坏。
此刻,朝阳已经完全升起。
金色的阳光越过稷山的山脊,斜斜地洒在坡地上。五色土在阳光下泛起温暖的光,八块青石的表面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时间到了。
琴剑先生作为典礼司仪,缓步走到圆形平地中央。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玄色道袍,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持一柄白玉拂尘。
“吉时已至——”
老道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这不是靠扩音设备,而是雅道“音律”的运用。
全场寂静。
连鸟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今日,庚子年戊寅月丙戌日,岁在甲子,时值惊蛰。”琴剑先生朗声道,“万物复苏,蛰虫始振。于此春回大地之际,我等齐聚稷山南麓,齐鲁故地,行文明复兴之大典,立百家书院之根基。”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
“此举,非为一人,非为一派,非为一时。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文明存火种,为众生立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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