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书院内院,沈清言的个人静室。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东方天际泛起一层极淡的鱼肚白。室内没有开灯,只有香案上一盏古旧的油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映照着墙上那幅墨迹未干的手书: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北宋·张载《横渠四句》
沈清言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呼吸悠长。他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一卷竹简复制品——《礼记·大学》篇。不是原文,而是后世学者的注疏版本,上面用朱笔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距离东海岩洞的石碑沉思,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里,沈清言的身体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文宫修复进度达到了58%,精神力恢复了五成,虽然还远未到能再次进行大规模言灵讲述的程度,但日常思考和决策已经无碍。
更重要的是,那枚“仙石之种”与他之间的共鸣越来越强。玉石不再只是微微搏动,而是会在特定的时刻——比如他沉思文明根源时——主动散发出温润的光晕,仿佛在呼应他的思绪。
“你在期待什么?”沈清言曾对着玉石轻声问。
玉石不会回答,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模糊的景象: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山顶有石,石中有灵……然后景象破碎,只剩下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被理解,渴望被表达,渴望成为现实。
这印证了沈清言的猜想:仙石之种不只是神话意象的残留物,它本身已经成为某种“思想的载体”。它承载着石猴出世时那种“生于天地、不服天地”的自由精神,承载着“灵根育孕”的生命本源意识,也承载着华夏文明对“超凡入圣”的终极向往。
而这,正是“立心工程”最需要的东西——不是干瘪的教条,不是抽象的哲理,而是活生生的、有温度、有力量的“精神原型”。
“所以,‘立心’和‘遗迹降临’,本质是一体两面。”沈清言在昨天的内部会议上阐述,“遗迹是思想的物质载体,思想是遗迹的精神内核。没有思想的花果山,只是一座风景奇特的山;没有花果山的思想,也只是飘在空中的理念。两者结合,才是完整的‘神话现实化’。”
这个观点,得到了核心团队的基本认同。
现在,是该拿出具体方案的时候了。
沈清言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小几另一侧的一叠文件上。那是过去七天,他与琴剑先生、林知夏、周明远等人反复讨论、修改了十几稿的《“百家书院”建设方案(草案)》。
他拿起最上面一页,上面用毛笔写着方案的核心标题:
《承古开新,融汇百家——关于建立文明思想传承与创新体系的构想》
字迹工整,力透纸背。
沈清言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放下。
“该开始了。”他低声自语。
上午九点,“燧皇堡”基地地下八层,主议会厅。
这是一个仿古式设计的圆形大厅,直径三十米,穹顶高十五米。穹顶中央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玉璧,玉璧上刻着复杂的星图,此刻正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照亮整个大厅。
大厅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环形紫檀木桌,桌面上镶嵌着暗金色的纹路——那是简化版的“河图洛书”图案。桌子周围,四十九张高背椅呈同心圆排列,每张椅子的靠背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号:有的刻书卷,有的刻刀剑,有的刻琴瑟,有的刻药鼎……代表“薪火”同盟内不同的传承与职责。
此刻,四十九张椅子坐了三十七人——这是“薪火”议会成立以来,出席率最高的一次会议。除了常驻的核心成员外,各分部的负责人、特邀的专家学者、以及CPF盟友的观察员(布伦希尔德、阿波罗尼斯、摩诃提婆通过全息投影出席)全部到场。
气氛庄严肃穆。
沈清言坐在主位——那是一张相对朴素的椅子,靠背上刻的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他今天穿着素色的长衫,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澈,精神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诸位,”沈清言开口,声音通过特制的扩音装置传遍大厅,清晰但不刺耳,“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参会。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一个可能决定文明长远未来的议题。”
他示意工作人员启动投影。
大厅穹顶的玉璧星图缓缓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立体的全息蓝图。蓝图分三层:最上层是几个大号的发光字体——“百家书院总体规划”;中间层是详细的结构图;最下层是滚动的数据流和注释。
“过去七天,我与核心团队反复研讨,形成了这份《‘百家书院’建设方案》。”沈清言站起身,走到环形桌中央的空地,面向所有人,“下面,我将从核心理念、组织形式、功能定位、选址考量四个方面,向大家汇报。”
他顿了顿,确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首先,核心理念。”
蓝图上的文字变化,显示出八个大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