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沿岸,某处未开发的海岬。
三天前,这里还只是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生长着稀疏的防风林,海崖下是嶙峋的礁石。而现在,这片区域却成了“薪火”与灰雾侵蚀势力之间的小型战场。
战斗发生在昨夜凌晨三点。
根据“燧石”平台的预警,一股中等强度的灰雾从黄海方向飘来,目标直指这片海岬深处的一片古代石刻群。石刻的具体年代已不可考,当地县志只含糊记载为“先民刻石”,上面刻满了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以往考古学家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岩画,但在“薪火”的监测体系中,这些石刻散发着微弱的文明信力波动——它们承载着某个失传思想流派的残篇。
忘川书院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派出的不是大规模的灰雾侵袭,而是一支精干的“虚无渗透小队”——十二个被深度侵蚀的傀儡,携带着特制的“蚀文装置”,试图在石刻上覆盖新的、扭曲的铭文,从而篡改其承载的信息。
守卫这里的,是秦锋率领的第三卫队第七小队,二十四人。
战斗持续了四十七分钟。
当沈清言、琴剑先生和苏晚乘坐直升机赶到时,战场已经基本清理完毕。十二个傀儡被击毙八人,俘虏四人(但俘虏在被控制后全部自行“虚无化”,变成了一滩灰烬),那台蚀文装置被卫队用信力弹头摧毁。
卫队方面,三人轻伤,无人阵亡——这在对抗虚无侵蚀的战斗中,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果。
“报告总指挥!”秦锋迎上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渗透已被击退,石刻群完好无损。但……我们在装置残骸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递过一个密封的金属盒。盒子里,是几块蚀文装置的碎片,上面刻着扭曲的符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被折叠的羊皮纸——不是现代纸张,而是真正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古羊皮。
沈清言展开羊皮纸。
上面用古老的篆书写着一段文字,墨迹很新,显然是近期才书写的:
“思想为牢,仁义作枷。礼智桎梏,信诺虚妄。破此枷锁,方得真自由。——解缚者·陈”
“陈……”苏晚眼神一凛,“陈鸿渐?”
“应该是他,或者他的‘影子’。”琴剑先生皱眉,“‘解缚者’……好大的口气。仁义礼智信是枷锁?那什么才是自由?彻底的虚无吗?”
沈清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收起羊皮纸,对秦锋说:“带我去看看那些石刻。”
石刻群位于海岬深处的一处天然岩洞内。
岩洞不深,约三十米,但很宽阔。洞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不是常见的甲骨文或金文,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抽象的符号系统。有些符号像山,有些像水,有些像人躬身行礼,有些像双手捧心。
在岩洞最深处,立着三块相对完整的石碑。
石碑高约两米,宽一米,厚三十厘米。石质是本地常见的花岗岩,但经过特殊打磨,表面光滑如镜。上面刻的文字更加规整,排列成整齐的纵列。
“我们请研究院的古文字专家初步辨认过。”秦锋打开便携照明设备,让光线均匀洒在石碑上,“这三块石碑,应该属于同一个思想体系。从左到右,第一块讲‘天道’,第二块讲‘人道’,第三块讲‘天人合一’。”
沈清言走到第一块石碑前。
石碑上的文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当他将手轻轻按在石碑表面时,文宫内的文明星河,突然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不是强烈的共鸣——这石碑承载的思想,显然不是文明的主流传承,更像是一条已经断流的支脉。但那种“思想”本身的力量,那种试图理解世界、定义秩序、探寻终极的努力,依然透过千年的时光,传递到了此刻。
“能解读出具体内容吗?”他问。
琴剑先生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简。他将玉简贴在石碑上,闭目感应片刻,缓缓道:
“大意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的运行有其恒定规律,不因圣人存在而改变,不因暴君出现而消亡。人应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通过观察天道来把握自身的行动准则。”
很朴素,很本质的宇宙观。
沈清言点点头,走到第二块石碑前。
这块石碑的损坏更严重,右下角缺失了一大块。但残存的部分,琴剑先生依然解读出了大概:
“这一块讲‘人道’。核心观点是……‘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与禽兽的差别其实很小,就在那么一点点——仁义之心。人需要通过‘修身’来培育这‘几希’,通过‘齐家’来践行,通过‘治国平天下’来推广。”
第三块石碑最完整,但内容也最抽象:
“天人合一……不是简单的‘人与自然和谐’,而是更深层的‘人之性即天之理’。人性中天然包含着天理的种子,修行的目的不是向外求,而是向内发掘,让内在的‘天理’彰显出来,从而达到与天道同频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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