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蛛林外的等待,比预想中要漫长。
云尘长老的回讯迟迟未至,或许是宗门内部对此事的争议超出了预计,又或者是南疆与中州之间混乱的灵气屏障影响了传讯符的稳定。一连三日,铃央盘膝坐在古树另一侧的空地上,闭目养神,实则时刻保持着对沈砚与阿蛊的警戒,同时也在消化着连日来冲击她认知的种种信息。
她偶尔会将目光投向另一侧的两人。出乎意料地,沈砚并未因等待而显得焦躁,反倒与那南疆蛊女阿蛊,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外空地,开始了某种奇特的“修炼”。
起初,铃央只是冷眼旁观。她出身天衍宗正统,所学皆是系统、严谨、遵循古法的大道,对于蛊术这等偏门异术,以及沈砚那种明显偏离常规的“契约之道”,内心始终存着一份疏离与审视。然而,随着观察的深入,那份疏离感逐渐被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惊异与困惑所取代。
沈砚与阿蛊的训练,并非各自为政,亦非简单的力量叠加。他们似乎在进行一种……深度协同的演练。
“阿蛊,还记得我们在灵脉洞穴中,你培育清心萤失败那次吗?”这一日清晨,沈砚睁开眼,对正在用一枚血色玉石温养某种虫卵的阿蛊说道。
阿蛊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明悟:“记得。我急于求成,罔顾平衡,导致契约扭曲,蛊虫反噬。”
“不仅是契约扭曲。”沈砚走到空地中央,鸿蒙阴阳舟的虚影在他掌心上方缓缓旋转,散发着混沌而内敛的光泽,“更深层的原因,是力量对接的‘接口’不稳定,意图传导的‘契约条款’模糊且单方面。你想要蛊虫快速成长,却未明确界定其成长的‘代价’由谁、以何种方式承担,也未给予蛊虫足够的‘选择空间’或‘共生反馈渠道’。结果,失控的力量本能地选择了最贪婪、最直接的掠夺路径。”
他看向阿蛊,目光严肃:“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但它需要‘框架’,需要‘规则’,需要明确而稳固的‘契约’来引导其流向,界定其权责。这便是‘力量是契约的基石’的另一层含义——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契约只是空文;但没有清晰、平衡、稳固的契约框架,力量便会如脱缰野马,伤人或自伤。”
阿蛊若有所思:“沈师兄的意思是,我们之间若要实现真正的力量协同,也需要建立这样一种明确的‘契约框架’?而非仅仅依赖真言蛊契的本能联系?”
“正是。”沈砚颔首,“真言蛊契是基础,是连接你我的桥梁,但它更多是建立了一种‘共生联系’和‘感知共享’。要将我们的力量——我的剑道与契约之力,你的蛊术与生命引导之力——有效结合,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甚至产生质变,就需要在真言蛊契的基础上,构建更具体、更精细的‘战术契约’。”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看似闭目实则凝神细听的铃央,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也在说给她听:“这种战术契约,不是永久性的,而是临时的、目标导向的。它需要明确:在何种情况下启动?双方各自投入何种性质、多少数量的力量?力量结合的方式与预期效果是什么?可能的风险与代价由谁以何种方式承担或规避?契约的持续时间与解除条件是什么?”
阿蛊听得有些目眩,但核心意思她明白了:“就像……两人合力抬起一块巨石,需事先约定好谁站在哪个位置,何时发力,朝哪个方向,用多大劲,若石头不稳或有人失力该如何应对?”
“很形象的比喻。”沈砚微微一笑,“不过,我们面临的‘巨石’,可能是强大的敌人、复杂的禁制、或是需要精密破解的难题。我们的‘合力’,也更复杂,涉及到灵力属性、规则理解、神识配合、乃至战斗意识的同步。”
他心念一动,鸿蒙阴阳舟的虚影微微扩大,散发出柔和的、将两人笼罩在内的混沌光晕。“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尝试。鸿蒙阴阳舟具备初步的‘契约调和’与‘规则共鸣’能力。我会以它为基,构建一个临时的、小范围的‘协同契约领域’。在这个领域内,你我尝试将各自的力量进行初步的‘契约化编码’,然后寻找可以互补、嵌合、共振的节点。”
铃央虽然依旧闭着眼,但睫毛微微颤动。沈砚的这番言论,彻底超出了她对“配合”二字的理解。在她所受的教育里,同门配合,讲究的是心意相通、阵法互补、招式衔接,何曾需要如此……繁琐的、近乎订立契约文书般的条分缕析?力量就是力量,配合就是默契,哪有这么多“条款”、“接口”、“编码”之说?
然而,接下来沈砚与阿蛊的实践,却让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沈砚首先释放出一缕精纯的阴阳二气,在鸿蒙阴阳舟的领域内,这缕二气并未直接消散或攻击,而是开始自主演化、排列,形成一个极其微小、却结构稳定的立体符文——那是一个简化版的“阴阳平衡契约”模型符文,代表着“稳定”、“转化”、“守护”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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