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谷之行,并未如铃央预想的那般顺利。
那处被魔修透露的往生盟据点,确实存在,隐藏在一片终年弥漫着黑色毒雾、瘴气浓郁到连神识都难以穿透的深谷之中。铃央潜伏观察了三日,只看到零星几个气息诡秘、行色匆匆的黑袍人在谷口进出,戒备森严,且谷内隐隐有令她都感到心悸的阵法波动。
她尝试了数次潜入,皆因谷口那无形无质、却对“非特定印记”生灵产生剧烈排斥甚至攻击的诡异结界而失败。强行突破并非不能,但势必打草惊蛇。而若动用天衍宗秘传的破禁手段,又恐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被往生盟察觉并转移。
就在铃央进退维谷,思索是否该冒险联系附近可能存在的天衍宗暗桩,或者干脆等宗门后续支援时,一道极其隐秘、却又带着熟悉宗门印记的传讯符,穿透了南疆驳杂的灵气屏障,精准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传讯符以天衍宗特有的“云纹金纸”制成,边缘有淡紫色的流苏,正是内门长老云尘一系的标识。
铃央心中微动。云尘长老是宗门内少数几位对沈砚颇为看重的长老之一,为人相对开明,但向来恪守宗规。此时传讯给她,所为何事?
她谨慎地检查了传讯符,确认并无陷阱或追踪印记后,才以神识读取。
讯息内容言简意赅,却让铃央平静的心湖再起波澜:
“铃央师侄:宗门已收到你此前关于沈砚行踪及南疆异动的部分汇报。经戒律堂与执事殿联席议定,沈砚勾结外道、残害同门(叛徒赵虎一事已查明,确系其咎由自取)、私纵重犯等指控,因案情复杂,且涉及南疆与往生盟,暂缓定性。现特许沈砚以戴罪之身,返回宗门,参加三月后之内门大比。若其能于大比中取得前五席位,并自愿接受‘问心镜’查验,澄清与往生盟勾结之嫌疑,则之前诸项指控可酌情减免或重新审议。”
“兹事体大,关乎宗门声誉与内部安定。着你即刻寻到沈砚,传达此令,并‘护送’其回宗。另,南疆局势诡谲,往生盟活动频繁,你需谨慎行事,一切以传递讯息、带回沈砚为优先,非必要勿与敌纠缠。若遇危难,可激发传讯符背面印记,宗门会酌情接应。云尘。”
铃央反复阅读了三遍,才缓缓收起传讯符,眉头深锁。
宗门的态度……变了。
从最初的“擒拿归案,严惩不贷”,到现在的“特许参赛,戴罪立功”。虽然仍是“戴罪之身”,但给了沈砚一个公开辩解和证明自己的机会。这背后,显然有云尘长老等支持沈砚的力量斡旋,也可能与沈砚之前传递回宗、关于往生盟和南疆的部分信息有关。甚至……宗门高层可能察觉到了南疆之事的复杂性,不愿在真相未明前,轻易损失沈砚这样一个潜力巨大的弟子。
“问心镜……”铃央低语。那是天衍宗镇宗法宝之一,能照彻修士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念头与记忆,几乎无法作伪。让沈砚接受问心镜查验,既是给他自证清白的机会,也是对宗门内部质疑声音的交代。
只是,沈砚会接受吗?以他叛出宗门时的决绝,以及如今与南疆蛊女同行、似乎另有图谋的状态,他愿意回到那个曾审判他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考验吗?
而且,“护送”回宗……说得轻松。以沈砚如今的实力和警惕性,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蛊女,自己能否顺利“请”动他,还是未知数。
但师命难违。更何况,铃央自己,也对沈砚的选择、对南疆的真相,产生了越来越强的好奇与探究欲。或许,将他带回宗门,在问心镜前弄明白一切,才是解决所有疑虑的最佳途径?
她不再犹豫,收起对黑煞谷的窥探,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沈砚上。既然宗门给了正式指令,她便可以动用一些之前不便使用的追踪手段。
铃央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菱形晶石,这是天衍宗核心弟子之间的特殊感应法器“同心玉”,在一定距离内,能模糊感应到同门师兄弟的大致方位,前提是对方没有刻意屏蔽或身处极端环境。她与沈砚虽非同脉,但皆为真传,玉中留有彼此一丝气息印记。
此前她担心打草惊蛇,未曾使用。此刻,她将灵力注入同心玉,玉身泛起微光,开始缓慢旋转。片刻后,玉尖指向了东南方向,并传来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共鸣。
“东南方……距离似乎不近,但确实还在南疆范围内。”铃央辨明方向,再次化作剑光,悄然而去。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找到沈砚,传达宗门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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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疆东南部,一片被称为“千蛛林”的险地边缘。
沈砚与阿蛊正站在一株巨大的、树干上布满无数孔洞、仿佛被虫蚁蛀空的古树之下。古树前方百丈,便是千蛛林的入口——无数粗壮如蟒的暗紫色藤蔓相互纠缠,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藤蔓缝隙间,可以看到林中遍布着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巨型蘑菇,以及在空中飘荡的、闪着磷光的蛛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奇异香气,闻之令人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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