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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船炮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当阳城的炉火上，连张飞抱着小张继的手都紧了紧。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坐了，正抓着他爹的胡子玩，被这么一勒，不高兴地“哇”一声哭起来。
“哦哦，不哭不哭……”张飞赶紧松手，笨拙地拍着孩子的背，眼睛却盯着桌上的情报，“周瑜这老小子，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动静？”
陈沅接过孩子轻轻摇晃，蹙眉细读情报：“船炮……长三丈，口径一尺，装药五斤，射程二百步，可抛射火药包或石弹。一船载四门，两侧各二……”
“二百步？”张飞算了算，“在江面上，这射程足够压制咱们的岸防了。”
“更麻烦的是速度。”马谡补充，“细作说，那船用的是改良明轮，顺风时速……一个时辰三十里。”
张飞倒吸一口凉气。当阳最快的明轮船，一个时辰才二十里。这差距，意味着江东战船可以打得到你，你追不上它；它可以随时撤退，你拦不住。
“必须赶上去！”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起来，“黄巧手！船厂那边进度如何？”
黄巧手苦着脸：“将军，新船才造了一半。而且……咱们的蒸汽机功率不够，就算装上，也未必追得上江东的船。”
“那就造更大的蒸汽机！双缸！三缸！”
“可那需要时间……”
“时间时间！”张飞烦躁地抓头，“曹操在追，周瑜在超，咱们就缺时间！”
小张继被爹的大嗓门吓到，又开始哭。陈沅一边哄孩子，一边冷静地说：“将军，与其追他人之长，不如扬己之短。”
“啥意思？”
“江东船快炮利，但有两个弱点。”陈沅分析，“其一，明轮船两侧有轮，易受攻击；其二，船炮笨重，装填缓慢。咱们可专攻这两点。”
张飞眼睛渐渐亮了：“你是说……造专门打轮子的武器？还有……干扰他们装填？”
“对。”陈沅指向墙上地图，“汉江狭窄处，可布设‘拦江索’，专绞明轮。再配以火箭齐射，干扰炮手。待其混乱，再以快船突击。”
“好主意！”张飞一拍大腿，“但还不够。咱们也得有能跟他们对轰的家伙……船炮造不出来，岸炮呢？造固定的，更大的炮！”
“岸炮？”众人疑惑。
“对！固定在江岸，口径比他们大，射程比他们远！”张飞越想越兴奋，“就用造内燃机的思路，造铁铸的大炮管，装更多火药，打更远的距离！”
这个想法太大胆。现在当阳最大的炮，也就碗口粗，打一百五十步。要造出射程超过二百步的岸炮……
“将军，那得用多少铁？”黄巧手算账，“一门炮至少两千斤铁，咱们库存……”
“买！用摇篮赚的钱买！”张飞大手一挥，“另外，让司马昭来！那小子鬼主意多！”
司马昭很快被叫来。听了张飞的想法，他沉思片刻：“将军，若要射程远，炮管需长，且内壁必须光滑。晚辈在古籍中见过一种‘铁芯铸炮法’……”
“快说！”
“先铸实心铁柱，再以镗床掏空。”司马昭比划，“如此可得壁厚均匀的长管。只是……咱们现有的镗床，最多只能加工三尺长的工件。”
“那就造更大的镗床！”张飞发狠，“需要什么，列单子！俺去弄！”
岸炮项目紧急启动。张飞几乎住在了工坊，连孩子都顾不上。陈沅产后身体恢复得不错，便带着小张继搬到工坊旁的厢房，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协助设计。
于是工坊里出现了奇景：张飞光着膀子打铁，陈沅在图纸上标注数据，小张继躺在旁边的摇篮里，睁着大眼睛看爹娘忙碌。偶尔哭闹，张飞就放下锤子，单手抱起孩子继续干活，另一只手还能抡锤，看得工匠们目瞪口呆。
“将军这臂力……抱孩子跟拎小鸡似的。”王虎私下嘀咕。
“那可不，三百斤的麻袋将军都单手拎。”黄巧手佩服道。
但带娃工作终究不方便。这天，张飞正和司马昭调试新镗床，小张继突然拉了一泡大的，气味瞬间弥漫整个工坊。
“呃……”司马昭捂住鼻子。
“哈哈，小子拉屎都这么有劲！”张飞却乐了，放下工具去换尿布。换到一半，忽然盯着尿布上的东西发呆。
“将军？”陈沅疑惑。
“媳妇儿，你看这屎……”张飞若有所思，“黏糊糊的，有弹性……”
陈沅脸一红：“将军说什么呢！”
“不是！”张飞兴奋起来，“俺是说这个黏性！要是能找到类似的东西，做成‘粘弹’，打在敌船上，粘住了炸，不是比普通炸药包更好？”
这个想法……虽然来源于不太雅的观察，但确实有道理。葛玄被叫来研究，试了糯米浆、树胶、鱼鳔胶等各种粘合剂，最后发现用熬制的牛皮胶混合石灰粉，黏性最强，还不怕水。
“粘性炸药”项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启动了。第一批样品做出来，试验时闹了笑话——粘性太强，粘在靶船上撕不下来，最后连靶船一起炸沉了。
“威力过头了……”张飞挠头，“得控制药量。”
正忙着，江东那边又传来新消息：周瑜要举行“江上演武”，邀请各方观摩新式战船。请柬送到当阳，指名要张飞夫妇出席。
“这是示威啊。”马谡说。
“去！为啥不去？”张飞咧嘴，“正好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陈沅却担心：“将军，此去江陵，路途遥远，继儿尚小……”
“带着！一家三口都去！”张飞大手一挥，“让周瑜看看，俺老张打仗搞发明两不误，还顺带奶孩子！”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带六个月大的婴儿出远门，还是去敌友难辨的江东？
但张飞执意如此。他让人改造了一辆马车，加装弹簧减震，铺了厚垫子，还做了个小摇篮固定在车里。又让葛玄配了些防晕车、防风寒的药材，这才上路。
一路上果然状况不断。小张继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但也容易受惊。马车颠簸，他哭；住客栈陌生，他哭；看见江上的大船，他倒是不哭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结果一泡尿全撒在张飞新换的衣服上。
“臭小子，专门跟你爹过不去！”张飞嘴上骂，手里却麻利地给孩子换衣服。
陈沅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温暖。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莽撞的张翼德，如今成了又会打仗又会搞发明还会带孩子的“全能将军”？
三日后抵达江陵。周瑜亲自在码头迎接，见到张飞抱着孩子下马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张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这位便是令郎？”
“对，俺儿子张继！”张飞得意地晃晃孩子，“六个月了，壮实吧？”
小张继不怕生，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周瑜，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刚冒头的小牙。
周瑜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虎父无犬子。请。”
演武在江面举行。江陵水寨外，二十艘新式战船一字排开，船身修长，两侧明轮转动，船首船尾各有一门黑黝黝的炮。
“请将军登船观摩。”周瑜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飞抱着孩子，陈沅跟在旁边，登上主舰。这船确实精巧，甲板宽敞，炮位设计合理，操舵灵活。周瑜下令试航，船如离弦之箭，在江面划出白浪。
“如何？”周瑜看向张飞。
“不错。”张飞实话实说，“比俺的船快。这炮……能试试吗？”
“自然。”周瑜挥手。
炮手装填，瞄准三百步外的靶船。“轰”一声巨响，炮口喷出火焰，铁弹呼啸而出，准确命中靶船，木屑横飞。
威力确实大。张飞心中暗惊，面上却笑：“好炮！就是……装填慢了点。”
“此炮需五人操作，装填需二十息。”周瑜坦然道，“正在改进。”
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回程时，周瑜忽然说：“张将军，瑜有一事相求。”
“说。”
“听闻将军在造‘岸炮’，欲克制我船炮。”周瑜直视张飞，“可否……让江东工匠参与？江东愿以三艘新式战船图纸交换。”
张飞一愣。这条件……太优厚了。
“都督为何如此？”
“因为瑜知道，防不住。”周瑜望向江面，“将军能造出岸炮，别人也能。与其将来被他人所制，不如与将军合作，共同制定……江上规矩。”
张飞明白了。周瑜这是要技术联盟，垄断江上霸权。
“这事……俺得考虑考虑。”
“自然。”周瑜点头，“另外，听闻将军夫人精通机械，瑜新得一本《墨子·备城门》残卷，专讲守城器械，愿赠予夫人。”
陈沅眼睛一亮。《墨子》守城篇，那可是失传已久的宝物！
“多谢都督。”
回到驿馆，张飞和陈沅连夜商议。
“媳妇儿，你说周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联吴抗曹，本是既定之策。”陈沅分析，“周瑜此举，是想将技术合作制度化，形成孙刘技术联盟，对抗曹操。长远看，对咱们有利。”
“可岸炮技术给了他们，咱们还有啥优势？”
“给基础版，保留升级空间。”陈沅微笑，“况且，他们给的是战船图纸，对咱们发展水军至关重要。有了船，有了炮，汉江才能真正成为天堑。”
张飞沉思良久，一拍大腿：“行！不过得加条件——江东战船不得进入汉江上游，当阳水军可自由通行长江中游。”
“可。”
第二天谈判，双方唇枪舌剑。最终达成协议：当阳提供岸炮基础技术，江东提供新式战船全套图纸；双方在江陵共建“江防工坊”，共同研发下一代战船火炮；汉江划界而治，互不侵犯。
协议签订，周瑜设宴庆贺。宴席上，小张继成了焦点——这个在谈判桌上睡着，在宴席上啃鸡腿的小家伙，居然促成了两大势力的技术联盟。
酒过三巡，周瑜忽然问：“张将军，瑜有一事不解——将军为何执意带幼子前来？不怕危险吗？”
张飞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咧嘴笑了：“都督，俺带着继儿，是想告诉所有人：俺折腾这些，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继儿他们这一代，不用打仗。”
周瑜沉默，良久，举杯：“敬天下父母心。”
“敬！”张飞一饮而尽。
回当阳的路上，陈沅看着熟睡的丈夫和孩子，心中满是温柔。她知道，丈夫变了，变得更像一座山——能为妻儿遮风挡雨，也能为百姓撑起一片天。
车马粼粼，夜色沉沉。
而远在许都的曹操，此刻正对着最新情报发怒。
“孙刘技术联盟？！”他将竹简摔在地上，“好个周瑜，好个张飞！这是要把孤困死在江北！”
郭嘉咳嗽着劝：“丞相息怒。他们能联盟，咱们也能……联络西川刘璋，或可制衡。”
“刘璋暗弱，不足为惧。”曹操眯起眼，“看来，得动用那枚棋子了……”
“丞相是说……”
“派使者去汉中，见张鲁。”曹操冷笑，“就说，孤愿助他取西川，条件是……切断孙刘与西川的联络。”
新的棋局，正在展开。
而当阳的马车上，张飞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搂紧怀里的孩子，嘟囔道：“谁念叨俺呢……”
小张继在梦中咂咂嘴，仿佛在回应。
月光透过车窗，照在这对父子身上。
前路还长，风雨还多。
但有家，有孩子，有为之奋斗的明天。
这乱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