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的火焰烧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草原东方的地平线时,曾经的金帐只剩焦黑骨架,粮仓余烬未熄,黑烟如柱,百里可见。
陈知白站在撤离途中的一处高坡,回望那片废墟。二十辆装甲车在坡下列队,士兵们虽彻夜未眠,眼中却毫无疲惫,只有大功告成的亢奋。
“伤亡如何?”他问身侧的赵拓。
“轻伤十七人,无人阵亡。”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主公,这是奇迹。”
确实堪称奇迹。夜袭敌营,焚其根本,擒其王子,自身几乎无损——这般战果,足以载入史册。
但陈知白脸上并无喜色。他望向南面,那里烟尘滚滚,是阿史那顿的三万大军正在回撤。又望向东南,青州方向,一片平静得反常。
“不是奇迹。”他缓缓道,“是算好了每一步。阿史那顿刚愎自用,王庭守卫空虚,内应倒戈,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这一仗若还打不赢,该是我无能。”
他转身:“传令,全军加速,日落前必须与周猛会合。”
“那阿史那顿若追来……”
“他不会追。”陈知白语气笃定,“王庭被焚,粮草尽毁,儿子在我手中。此刻他该想的不是报仇,而是如何稳住各部,防止联盟崩解。”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意:“况且,老萨满会‘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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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陈知白所料,阿史那顿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大军撤回至王庭外三十里处便停了下来——前方烟尘蔽日,焦臭扑鼻,昔日的家园已成炼狱。士兵们望着那片废墟,士气跌入谷底。
各部首领聚在临时搭起的大帐中,人人脸色难看。
“大首领,粮草没了,这……”一个部落首领率先发难。
“我部落的战士死伤惨重,却连南人的影子都没摸着!”
“王庭都没了,还打什么仗?”
抱怨声四起。这些部落本就各有算计,跟着阿史那顿也是为了分一杯羹,如今非但没捞到好处,老家还被端了,自然满腹怨气。
阿史那顿坐在主位,面色铁青。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说轻敌冒进?说错信奸细?说……他小看了那个叫陈知白的南人?
“大首领。”老萨满缓缓走进大帐,苍老的脸上写满悲戚,“我方才卜了一卦,大凶。”
帐中一静。
“卦象显示,若此时再与南人纠缠,恐有灭族之祸。”老萨满声音沙哑,“为今之计,当速速北撤,休养生息,以待来日。”
“退?”阿史那顿猛地抬头,“王庭被焚,儿子被擒,你让我退?”
“不退,还能如何?”老萨满反问,“粮草已毁,士气已崩。各部离心离德,还能战吗?就算能战,南人握有王子,投鼠忌器啊!”
他走到阿史那顿面前,压低声音:“陈知白派人传话了。只要大首领愿意退走,十年不犯边境,他便送还王子与家眷,并开放边境互市。”
阿史那顿瞳孔一缩。
“他还说……”老萨满声音更低,“若大首领执意复仇,他不介意让草原换个主人。那些不满大首领的部落,可很愿意与桃源州合作。”
这话如冰水浇头,让阿史那顿瞬间清醒。
他环视帐中——那几个平日里最恭顺的部落首领,此刻眼神闪烁,避开了他的目光。那些本就心存芥蒂的,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是啊,草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他能成为大首领,靠的是威望和实力。如今威望扫地,实力大损……那些饿狼,怎会放过机会?
“传令……”阿史那顿闭上眼睛,声音干涩,“各部……北撤。”
帐中响起明显的松气声。
“但!”他猛地睁眼,眼中血丝密布,“今日之仇,我阿史那顿记下了。十年……十年后,我必再率大军南下,血洗桃源州!”
没有人应和。
各部首领默默起身,行礼退出。他们心中各有盘算——十年?能不能活到那天都难说。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收拾残局,保住自己的部落。
草原的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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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黑石峡谷。
周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当看到装甲车队出现在峡谷口时,他大步迎上,单膝跪地:“末将周猛,恭迎主公凯旋!”
“起来。”陈知白跳下车,拍了拍他的肩,“你这边情况如何?”
“阿史那顿已率军北撤,看方向是往北面。”周猛起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主公这一仗,狄戎至少10年不敢南下!”
“只是开始而已。”陈知白淡淡道,“传令全军,在此休整三日。三日后,拔营回朔方。”
“是!”
士兵们欢呼起来。离家月余,历经生死,终于可以回去了。
陈知白却独自走上峡谷高处,望向东南。
青州方向,依然平静。
太平静了。
杨奉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狄戎惨败,桃源州威震北疆,这对青州是巨大的威胁。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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