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带回边疆急报的当晚,江知梨没歇。她坐在灯下,把赵御史的名字圈了又圈,笔尖压得纸面微皱。
云娘站在门外,低声说张大人明日会去城西药铺抓药。
江知梨抬眼:“哪个张大人?”
“工部侍郎张廷远。”云娘道,“他母亲风湿多年,每月初七都去同春堂。”
江知梨记下了。
次日清晨,她换了身青灰衣裙,发髻梳得整齐,只插一根银簪。出门时带了沈棠月送她的旧帕子,叠成小块放进袖中。
同春堂开在街角,门面不大。她到的时候,张大人还没来。她不进店,也不站门口,就在对面布摊前停下,翻看一匹素色细棉。
约莫半刻钟后,一辆马车停在药铺门前。一个中年男子下车,身穿藏青官服,腰板挺直,眉心有道深纹。
江知梨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看布。
云娘按计划走上前,假装挑布时失手碰倒摊主的木架。布匹滚落,引来摊主呵斥。混乱间,江知梨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正好拦住张大人回程路。
张大人皱眉欲绕行,她开口:“张大人留步。”
他停下。
“我有东西给您。”她说。
张大人盯着她:“你是谁?”
“沈家主母。”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您若想新政推行下去,就打开看看。”
张大人没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声音压低。
“我知道您昨晚写了折子,准备今日递上去,请撤减赋之策。”她看着他,“但您写完又撕了。因为您知道,百姓已经交不出税。”
张大人眼神变了。
他接过油纸包,打开一角。里面是半页账册,写着几笔进出记录,落款是王尚书府管家。
“这东西从哪来的?”
“您不必知道。”她说,“您只需知道,它能证明六部有人勾结地方豪强,逃税敛财。而他们反对新政,不是为国,是为私利。”
张大人合上油纸包,握紧了。
“你为何给我?”
“因为我需要人支持三皇子。”她说,“您也需要证据,才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张大人沉默片刻:“你想要什么?”
“我要那些阻新政的人闭嘴。”她说,“您要的是推行改革。我们目标一致。”
张大人盯着她许久,终于点头:“三日后早朝,我会当众呈上这份证据。”
“不止如此。”她说,“您还要联合其他愿意变法的官员。一人发声,不如十人齐奏。”
张大人皱眉:“其他人未必肯冒这个险。”
“他们会。”她说,“只要您带头。”
两人不再多言。张大人收起油纸包,转身离去。
江知梨回到府中,沈怀舟已在厅里等她。
“边关情况如何?”她问。
“北境仍在集结,但未越界。”沈怀舟道,“我已经传信给旧部,让他们盯紧山谷动向。”
“前朝余孽不会只靠军队。”她说,“他们一定会在朝中搅局。”
“你是说,他们会借守旧派的手,逼朝廷收回新政?”
“正是。”她站起身,“所以张大人这一奏,必须响。”
三日后,早朝。
张大人出列,手持奏本,声音沉稳:“臣有本启奏。近来有豪强勾结官员,逃避赋税,致使国库虚耗,百姓困苦。臣已掌握确凿证据,恳请陛下彻查。”
他呈上账册副本。
皇帝翻阅片刻,脸色渐沉。
“这是王尚书的账目?”
“正是。”张大人道,“不止王尚书,另有十余人牵涉其中。他们联名反对减赋,实则惧怕自身利益受损。”
殿中一片哗然。
守旧派大臣纷纷出列指责,称张大人构陷同僚,意图乱政。
张大人不慌不忙,再取一册:“这是户部暗查所得名录,与臣手中证据可相互印证。若陛下不信,可命刑部比对笔迹、印章,三日内便有结果。”
皇帝抬手,止住争论。
“此事重大。”他说,“着户部、刑部联合核查,五日内上报。”
退朝后,消息迅速传开。
百姓得知朝廷要查贪官,减免赋税有望,街头巷尾皆有议论。有人在衙门前放鞭炮,有人跪地叩谢天恩。
江知梨在府中听云娘回报:“东市米价降了两成,西坊柴薪也便宜了。”
她点头:“人心动了。”
沈晏清当日午后登门,手里仍握着那柄刻“商”字的折扇。
“娘,我查到了。”他进门就说,“王尚书那笔金子,经由三家钱庄流转,最后进了李侍郎的外室宅子。”
“李侍郎现在闭门不出。”江知梨说,“但他不会一直躲。”
“我们要不要动手?”沈晏清问。
“不急。”她说,“等张大人拿到刑部回文。那时,一举扳倒他们,才不会留下后患。”
“可边关怎么办?”沈晏清皱眉,“万一敌军趁乱进攻——”
“那就让他们攻。”她说,“沈怀舟已在调兵布防。只要京中稳住,前线就不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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