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散尽的山林间,阳光如同被打碎的金箔,簌簌落在湿润的泥土上。林渊垂下长剑,剑鞘上“兄弟”二字被阳光镀上一层暖芒,指腹摩挲过那凹凸不平的刻痕时,老铸剑师布满老茧的手掌仿佛又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剑是死物,人是活的,守护的心意,才是剑的魂。”三年前那个雪夜,铸剑炉的火光映着老人的皱纹,此刻竟与眼前的阳光重叠,让他鼻尖微微发酸。
他抬眼望去,苏婉清正蹲在一株刚刚抽出嫩芽的车前草旁,淡紫色的影纹在她腕间流转,如同温柔的丝带轻轻拂过草叶。经历了与暗之主的死战,她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额前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贴在皮肤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察觉到林渊的目光,她转过头来,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那笑容不再像从前那般带着一丝怯懦,而是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澄澈而坚定。
“你看,它们都活过来了。”苏婉清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她伸出手指,影纹化作一缕纤细的光丝,缠绕在草叶上,“母亲说,万物有灵,即便是最卑微的生命,也有它存在的意义。以前我总觉得,影术是见不得光的,可现在才明白,就像这草叶需要阳光,也需要夜晚的露水滋养,光与暗,本就是生命的两面。”
林渊走到她身边,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木清香。他想起初次见到苏婉清时,她缩在破庙里,影纹在她身上不安地躁动,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而如今,那曾让她自卑的力量,已然成为守护生命的温柔铠甲。“你母亲若是看到此刻的你,一定会很欣慰。”他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真诚。
苏婉清的眼眶微微泛红,指尖的影纹闪烁了一下,如同她此刻起伏的心情。“小时候,我总问母亲,为什么我们的影术不能像青云宗的光之力那样,被世人称颂。”她低下头,看着草叶上的露珠,“母亲只是抱着我,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被别人认可,而是认清自己的力量,用它做正确的事。那时候我不懂,直到在小镇被驱逐,直到和你们并肩作战,我才懂,所谓正邪,从来不是力量本身,而是使用力量的人。”
不远处,陆烬正拄着木杖,缓缓走过恢复生机的林地。他的平衡之力如同细密的春雨,随着脚步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枯木抽出新枝,碎石旁钻出青苔。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嘴角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却难掩眼中的平和。三年前在山洞中,他用平衡之力安抚那只被猎人打伤的小兔子时,心中便涌起过这样的感觉——不是掌控,不是压制,而是顺应万物本然的规律,让一切回归它应有的位置。
“陆烬,”凌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收起银色长剑,走到陆烬身边,“你的伤势怎么样?”凌玄的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关切。经历了这场大战,他身上的铠甲布满划痕,掌心的旧伤又裂开了一道小口,渗出淡淡的血丝,可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陆烬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无妨,平衡之力本就讲究盈亏互补,这点伤,反而让我更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转。”他看向凌玄,“你呢?那些怨念消散的时候,我看到你眼中的愧疚,也看到了释然。”
凌玄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二十年前那个血色黄昏,他被复仇的执念蒙蔽双眼,误杀了暗影教派的无辜弟子,那一张张绝望的面孔,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这些年来,他四处漂泊,试图用杀戮来弥补过错,却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执念。“直到刚才,我用剑气安抚那些怨念,才明白,真正的弥补,不是惩罚自己,而是用行动去守护更多的人。”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解脱后的轻松,“就像你说的,万物皆有其道,我的道,就是用这把剑,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
陆烬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执念如同一道枷锁,困住别人,也困住自己。你能放下,便是真正的成长。”他顿了顿,看向青云宗的方向,“玄阳真人和墨尘,应该也在经历着同样的蜕变。”
此刻的青云宗山门前,玄阳真人正站在那块刻着“青云”二字的巨石前,墨尘站在他身边,手中的黑色法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曾经,玄阳真人对暗影教派恨之入骨,认为他们的暗之力是世间一切灾祸的根源,直到与墨尘并肩作战,他才明白,自己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偏见织成的牢笼。
“墨尘,”玄阳真人转过身,眼中满是愧疚,“当年青云宗与暗影教派的大战,我亲手斩杀了你的师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直到此刻,我才知道,我不过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光与暗本就相生相克,互为补充,是我狭隘的认知,让两派陷入了无尽的纷争。”
墨尘握紧手中的法器,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跳动,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带着戾气。“玄阳真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我爹娘和哥哥姐姐,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两派永远对立下去。”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曾告诉他,暗影教派的暗之力,本是用来守护大地的生机,就像夜晚的星辰,虽然微弱,却能指引方向。只是后来,一些人被权力蒙蔽,才让暗之力沦为杀戮的工具。“现在,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成立光暗同盟,让光与暗的力量相互扶持,这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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