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狗尾草的绒毛上凝结成珠,被风一碰便坠落在艾因的靴尖,与昨夜未散的星尘光屑融在一起,在鞋面晕出淡紫色的圈。汐音的长笛还别在腰间,尾鳍划过草叶时带起的水汽,让她鬓角的碎发都沾着细小的水珠——那是地球的湿度,与星轨空间站恒定的干燥截然不同,却让她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像株终于找到水源的星晶草。
“机械臂的能量回路稳定了。”雷蹲在麦田边,指尖划过机械臂肘部的光纹接口,昨夜因蚀熵冲击而崩裂的纹路已重新闭合,只是在晨光下仍能看到细微的裂痕,“但刚才检测到,那片被吞噬的区域,地下三米处有暗物质残留。”他从背包里取出星尘晶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的蓝色波纹突然扭曲,化作一道与老槐树焦痕相似的图案,“和引擎核心的初始图谱完全吻合,这里……像是暗物质带的镜像坐标。”
羽正将断裂的篱笆桩埋进土里,剑柄上的狗尾草穗被晨风吹得摇晃。他忽然顿住动作,侧耳望向西北方:“还有残留的能量波动,但很微弱,像是在刻意隐藏。”双剑在他掌心轻轻震颤,剑身上的寒光里,映出昨夜蚀熵躯体上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有古战场的旌旗,有市集的吆喝,还有母亲抱着孩子奔跑的背影。“它们在害怕。”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害怕这些记忆变成攻击它们的武器。”
“风”坐在老槐树下,指尖抚过树干上那朵半黑半白的花。花瓣上的露珠已干涸,只留下淡淡的水痕,像极了她族人消失时,留在星晶树树皮上的泪痕。黑白之花的藤蔓正顺着树根往地下蔓延,每延伸一寸,就有细碎的光尘从土壤里冒出来,在空中组成模糊的画面:有穿着兽皮的人在树下祭祀,有背着行囊的旅人在树旁歇脚,还有孩子把秋千系在树枝上,笑声像银铃般清脆。“这些是地球的记忆。”她忽然开口,藤蔓在她腕间结成小小的环,“蚀熵吞噬的不是能量,是时间里沉淀的温度。”
影艾拉的病历本摊在膝盖上,笔尖正勾勒着老槐树的轮廓。她忽然停笔,将手术刀抵在太阳穴上——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在星轨医院做复杂手术前,她总会这样让自己冷静。“昨夜那些蚀熵,躯体里有活物的能量反应。”她翻开新的一页,迅速写下几行字,“就像……把活生生的记忆塞进了没有灵魂的壳子里。”她抬头望向雷,眼神里带着探究,“你引擎里的星尘晶,会不会也是这样?是带着故乡记忆的星尘,才让你在暗物质带里撑了三个月。”
雷的机械臂猛地一颤,光纹瞬间暗了下去。他想起在暗物质带的第三个月,引擎核心突然停止运转,就在他以为要和飞船一起变成宇宙垃圾时,核心里的星尘晶突然亮起,映出他小时候在地球孤儿院的画面——那时他总躲在机械室里拆收音机,院长奶奶会端着热牛奶进来,说“小雷,这些零件里藏着星星的声音”。“或许吧。”雷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别过脸,却没注意到影艾拉悄悄在病历本上画下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旁边写着“星尘的声音,是故乡的呼唤”。
艾因牵着汐音的手,走到麦田尽头的土坡上。从这里能看到整个村落,袅袅炊烟正从屋顶升起,混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香气,让他想起第一次在星晶树洞里见到汐音的场景——那时她浑身是伤,尾鳍上的红纹黯淡无光,却还是用尽全力保护着一株快枯萎的星晶草。“你看那里。”艾因指向村落东边,那里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水在晨光下泛着金红相间的光,竟与汐音尾鳍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像不像你长笛上的潮汐光纹?”
汐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突然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千百年前,那个长着鱼尾的姑娘用笛声指引洪水改道时,脚下的湖水也是这样的颜色。“原来不是巧合。”她轻声说,尾鳍在土坡上轻轻拍打,带起的泥土沾在鳞片上,却一点也不觉得脏——这是地球的泥土,是她在星轨上无数次梦到的触感。她取下腰间的长笛,抵在唇边,却没有吹响,只是让笛身贴着脸颊,感受着里面流转的潮汐能量,“艾因,你说那个姑娘,是不是我的族人?”
艾因握住她拿着长笛的手,指尖传来笛身温热的触感。他想起在熵流风暴中,汐音为了保护他,用尾鳍挡住了致命的冲击,那时她尾鳍上的红纹亮得像燃烧的晚霞。“不管是不是,”艾因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力量,“你现在有我们,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熵链在他掌心轻轻流转,光纹里浮现出汐音在星晶树下笑的模样,与此刻她眼中含泪的神情重叠,化作一道温暖的光,包裹着他们的手。
“汪汪!”棕黄色的土狗突然从田埂上跑来,嘴里叼着一根沾着露水的狗尾草,放在羽的脚边。羽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狗的头顶,嘴角扬起罕见的弧度。他想起在新兵训练营里,有个叫小羽的孩子总喜欢跟在他身后,每天都给他带一根狗尾草,说“羽教官,这草能带来好运”。后来那孩子在对抗蚀熵的战斗中牺牲了,他的剑柄上就一直系着一根狗尾草,直到现在。“谢谢你。”羽轻声说,将狗尾草系在自己的剑穗上,“我们会守护好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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