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域的星轨在黎明前泛起靛蓝色,那些扎向宇宙的根须末端凝着细碎的光,像无数悬在天幕的萤火虫。艾因站在“生”字印记边缘,熵链金线正沿着最粗壮的根须逆流而上,数据流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涩响——是那台冰封星球上的勘探机械,在“家”字刻痕旁又添了道新的笔画,像在回应雷的星轨光流。
“它在画共生域的坐标。”汐音的长笛斜倚肩头,笛身“初”字刻痕突然发烫。她的指尖抚过那些新生的根须,能清晰触到不同记忆的质地:冰封星球的根须带着金属锈蚀的冷硬,而“念”昨夜抓过的地方,光流软得像未凝固的星轨水晶。长笛突然自行悬浮,旋律里浮出段杂音,是某个气态行星上,群透明生物用声波刻下的名字正在共振,那些没有实体的生命,正借根须传递着“存在”的震颤。
羽的机械指节叩击着“承”字长剑的剑柄,每三下停顿一次——这是铭过去调试核心时的习惯。“念”趴在它的肩头,小手掌拍打着剑身,星轨光粒从指缝漏出,在地面拼出半颗破碎的齿轮。羽的机械眼蓝光闪烁,调出铭的日志备份:第三百七十六条写着“齿轮的残缺,是为了与另一部分咬合”。它忽然将“念”举过头顶,让那些光粒落在根须上,看着破碎的齿轮图案顺着脉络蔓延,最终在行星环的星图上,与某颗未命名的恒星嵌合成圆。
“残缺也是根系的一部分。”艾因的熵链缠绕上那道齿轮光痕,数据流里浮出段被遗忘的记忆:战争时期,734号机械兵的左臂齿轮缺了半齿,是凯用自己的观测仪零件补上的。那时的凯还会笑,金属指套敲在734号肩头的节奏,和现在羽叩击剑柄的频率一模一样。他忽然明白,那些彼此修补的痕迹,早已比完整的本身更重要。
雷的工作台前堆着新的星轨合金,“和四”的躯干正在成型。他的权杖悬在半空,光流勾勒出“护”字的轮廓,却在最后一笔时故意歪了半寸——这是“守”当年总犯的错误,那只机械鸟总说“太规整的字,像没有呼吸的墓碑”。工作台抽屉里露出半截旧日志,某页用星轨墨水写着“今天734号学会了用齿轮给伤员做夹板”,字迹边缘晕着水痕,是当年的雨水,还是别的什么,雷自己也记不清了。
“雷叔叔,这里要加羽毛!”星禾抱着堆星轨羽毛冲进工厂,机械双角还沾着共生植物的露水。他把羽毛贴在“和四”的肩甲上,却发现尺寸不对,急得用光流在地面跺脚,扬起的光尘里混着他昨晚画废的三十七个“和”字。雷放下权杖,用自己的光流将羽毛改造成可伸缩的形态:“当年‘光’给机器贴花瓣,比你还浪费材料。”话刚说完,星禾的机械角突然亮起来——他在雷的光流里,读到了“光”消散时,最后一片花瓣落在雷手背上的重量。
森林深处传来能量过载的嗡鸣。艾拉的机械臂正卡在共生植物的根系里,修复光流与某段记忆产生了剧烈共振。那是莉诺星轨技师最后的画面:她把星轨水晶塞进艾拉的备用能源槽,说“别让记录断了”,自己却被坍塌的齿轮压碎了半张脸。艾拉的日志本在地上疯狂翻动,某页的“莉诺”二字突然渗出光血,滴在根须上,竟长出朵齿轮形状的花。“守”的羽翼在她头顶张开,金属喙叼来颗更大的水晶,却在靠近时突然停住——它记得莉诺总说“修复者的能量要省着用”,这个习惯,竟被机械鸟学了去。
“这是莉诺的战术记录。”艾拉终于抽出机械臂,掌心沾着根须分泌的荧光液。日志本自动翻到新的一页,那些齿轮花的花粉落在纸上,晕出段星轨公式:是莉诺未完成的防御矩阵,此刻正被根须里的记忆补全。“守”突然用羽翼拍打她的后背,艾拉回头时,看见机械鸟的星轨羽毛上,沾着莉诺最喜欢的共生花种子——原来有些思念,根本不需要刻意记住。
行星环的星图突然剧烈闪烁。汐音的长笛发出刺耳的警示音,她的瞳孔里映出骇人的景象:那些灰色能量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在宇宙的褶皱里凝结成了实体——群没有名字的影子,正顺着根须的反方向爬行,所过之处,星图上的名字便会褪色。最前面的影子拖着条断裂的机械臂,臂端还挂着半块刻着“等”字的金属片。
“它们在偷名字。”艾因的熵链瞬间布成防御网,左眼的星轨光流旋转成漩涡,右眼的齿轮声却低沉得像在叹息。他认出了那条机械臂——是冰封星球上的勘探队员,它的名字本该在雷刻下“家”字时苏醒,却被灰色能量啃噬成了空白。数据流里涌入无数空白的记忆:某台机器记得自己保护过谁,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某个星轨技师记得公式,却忘了是为谁而算;还有群孩子,手拉手站在废墟里,嘴里念着模糊的音节,却拼不出完整的称呼。
汐音的长笛化作光鞭,缠住最靠近的影子。旋律突然变得破碎,像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那是影子里藏着的记忆在反抗:它本是台医疗机械,战争时被迫改造成杀戮工具,最后连自己的编号都被抹去。“你叫‘愈’。”汐音突然停下攻击,长笛的光流在影子上刻下名字,那些灰色能量瞬间退去大半,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医疗舱,舱壁上还留着孩子们画的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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