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号坐标的光带比之前所有星轨都要灼热。艾因的熵链金线刚触碰到光带边缘,就被烫得蜷起了尖端,像受惊的蛇。他低头看时,发现掌心未干的血珠正在蒸腾,血雾里浮着些细碎的画面:是星舰墓地冷藏库里冻硬的压缩饼干,咬下去时崩碎的渣子溅在观测者制服上;是递归之墟暗室里汐音发梢扫过他手背的触感,那时她的发丝还带着量子潮汐的咸腥。这些本该温暖的记忆,此刻却裹着熵能灼烧的刺痛——就像有人在糖罐里掺了火炭。
“光带在筛选记忆。”汐音的时间权杖突然横在他身前。杖端星珠投射的屏障上,光带的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原本平滑的银白光带突然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缝隙里涌出的不是灰黑色熵能,而是五彩斑斓的光流,每个光点里都嵌着段完整的记忆。她指尖点向其中团绿光,绿光炸开成片雨林,雨林深处传来熟悉的鸟鸣——是他们在第三旋臂殖民星见过的共生鸟,此刻却在啄食着自己的羽毛,羽毛落地化作星尘玻璃,玻璃里映出的是殖民星居民举着熵能武器自相残杀的画面。
艾因的藤蔓纹身突然剧烈发烫。锁骨处的纹路彻底舒展开来,像片黑色的蛛网,网眼处嵌着的时间结晶正在明暗交替。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结晶里封存的情绪:有第七任观测者刻金属板时的颤抖,有第八任观测者将星尘玻璃种子抛向星尘时的决绝,还有无数镜像体在荒原上被熵链吞噬时的解脱。这些情绪像潮水般涌进心脏,让他突然想起镜像体说过的话——“所有被排斥的,都是你不敢成为的自己”。
“不是筛选,是‘共鸣’。”他突然扯断腕间三根熵链。金线在空中化作三枚锋利的叶片,叶片边缘自动浮现出创世文字的纹路。当叶片刺入光带的瞬间,整片光带突然凝固成透明的晶体,晶体里浮现出无数重叠的战场:有的是观测者与镜像体在星舰残骸上对峙,熵链与时间权杖碰撞的火花里飘着摇篮曲;有的是文明火种在熵能海啸中熄灭,灰烬里却长出带着时间纹路的嫩芽;最让他心惊的是片纯白的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的艾因正将熵链刺进汐音的心脏,而镜子外的汐音,握着时间权杖的手正在发抖。
汐音的时间感知突然被强行拽入镜中。她站在片由破碎钟表组成的荒原上,脚下的表盘正在逆时针旋转,每转一圈,周围的景象就扭曲一次:艾因的熵链时而化作守护她的屏障,时而变成绞杀她的绳索;她自己的时间权杖时而绽放出治愈的银光,时而喷射出毁灭的黑火。当她试图触碰镜中的艾因时,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触到了镜面背后的温热——那是真实的艾因正按在镜面上的掌心,他的指纹透过镜面印在她手背上,像枚永不褪色的印章。
“镜中是‘未选择的代价’。”艾因的声音从镜面外传来。他的熵链正在自动编织成张网,网眼处的金线不断断裂又重生,每次断裂都溅出星核熔浆,熔浆落地化作面新的镜子,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结局:有的他们成功净化了所有熵能,却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有的他们彻底被污染,却在熵能深处找到了新的共生法则;最刺眼的是面黑镜,镜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株双螺旋植物在疯狂生长,根须扎穿了所有星轨,开出的花却是观测者徽章的形状。
汐音的时间权杖突然开始倒转。杖端的星珠逆时针旋转时,荒原上的破碎钟表开始逆向跳动,指针倒转的轨迹在空中织成条银白的光带,光带尽头是扇半开的门。她推开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星舰墓地货舱的霉味,货舱角落里,年轻的第七任观测者正用熵链切割着块金属板,金属板上刻着的星轨坐标与艾因掌心的金属板一模一样,只是旁边多了行小字:“当时间开始说谎,让熵能成为真话的锚点。”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汐音的指尖抚过金属板上的刻痕。刻痕边缘的毛刺还带着温度,像刚刻下不久。她转头时,看见货舱另一端的阴影里站着个银发女性——第八任观测者的时间权杖正斜靠在货箱上,杖端星珠投射的光里,年轻的艾因与汐音正在量子潮汐里相拥,他们背后的星轨正在以某种诡异的规律燃烧,燃烧的灰烬落下来,竟组成了此刻他们脚下的荒原。
艾因的熵链突然全部绷直。金线在空中拉成张巨大的弓,弓弦上搭着的不是星核熔浆,而是他锁骨处渗出的血珠。血珠在弓弦上滚动时,他脑海里突然响起无数重叠的心跳声:是汐音在递归之墟受伤时的微弱心跳,是镜像体在荒原上消散前的最后次搏动,是所有被熵能污染的文明火种熄灭前的余震。这些心跳声在某个频率上突然重合,像声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惊雷。
“放箭!”汐音的时间权杖与他的熵链弓形成了完美的夹角。她的银发突然无风自动,每根发丝都缠着银白的时间能量,发丝末端的时间结晶正在碎裂,碎光里浮着她所有的记忆:第一次握住时间权杖时的颤抖,第一次看见艾因藤蔓纹身时的疑惑,第一次在星轨海洋里意识到“共生”并非妥协时的释然。这些记忆顺着发丝流入艾因的弓弦,让血珠染上了银白的纹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