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话语如同寒冰投入静水,在院中漾开无声的涟漪,冻结了空气。
“灯熄,人陨,域毁。”
六个字,不带丝毫烟火气,却重逾山岳,压得吕辉然呼吸都为之一窒。他握着灯笼杆的手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体内那刚刚恢复一丝的初火余烬与心灯光辉,仿佛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微微摇曳,传递来一种本能的戒备与……不屈。
林晚照上前一步,几乎与吕辉然并肩而立,目光坚定地看向青鸾:“你们这是什么道理?辉然刚刚为了保护大家,几乎耗尽性命,现在你们非但不予援助,反而要来质询、试炼,甚至威胁?”
青鸾的目光平静地转向林晚照,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守护之举,自有其功。然,‘心灯’之力,牵涉因果过巨,非有功便可免责。此乃维系平衡之规则,非针对一人一事。”
她的肩头,那只蓝宝石隼歪了歪头,锐利的眼神扫过林晚照,发出一声短促的清鸣,似乎在附和主人的话语。
吕辉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沉声问道:“界碑山在何处?质询什么?试炼又是什么?”
“界碑山,不在东西南北,不在舆图之上。”青鸾的回答依旧玄奥,“时机到了,自有路径。质询‘心灯’之源起,汝心之所属。试炼……关乎汝是否有资格,长久执掌此灯。”
她的话留白了太多关键信息,充满了不确定性。这种未知,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我需要时间考虑。”吕辉然没有立刻答应。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但贸然答应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接受目的不明的考验,绝非明智之举。
青鸾似乎并不意外,她微微颔首:“七日之期,自今日始。逾期不至,规则自现。”
说完,她不再多言,甚至没有告辞的意图,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目光再次落回吕辉然手中的灯笼上,那纯白的莲子光核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一点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她没有离开,但也没有进一步逼迫。这种姿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监视与等待。
吕辉然与林晚照对视一眼,都明白僵持在这里毫无意义。
“我们进去。”吕辉然低声对林晚照说,然后提着灯笼,转身缓缓走回厢房。青鸾并未阻拦,依旧如同雕塑般立在院门口,只有肩头的隼,偶尔转动一下头颅,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老宅的院落。
回到房中,关上门,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才稍稍减轻了一些。
“怎么办?”林晚照压低声音,眉宇间满是忧色,“那个青鸾,还有她说的‘规则’……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吕辉然在桌边坐下,将灯笼小心地放在桌上,纯白的光芒柔和地照亮他略显苍白的脸。“她没有开玩笑。”他感受着体内与灯笼、与老街那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说的是事实。我能感觉到,如果我真的拒绝,或者试图毁约,某种……反噬,一定会降临。不仅仅是针对我,可能真的会波及整条老街。”
这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源于“心灯”与“初火之契”对规则层面的隐约感知。
“那……只能去了?”林晚照的声音带着不甘。
“去是肯定要去的。”吕辉然眼神沉凝,“但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我们得知道更多。”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穿透墙壁,看到院门外那个静立的身影。“她在等,或许不只是在等我做决定,也可能是在等……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伴随着王胖子刻意压低却依旧洪亮的嗓音:“辉然!辉然!你醒了吗?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穿得怪模怪样的女的进你家了?没事吧?”
话音未落,厢房门被敲响。
吕辉然示意林晚照开门。王胖子挤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炭火的痕迹,一脸紧张。他刚想说什么,目光瞥见桌上那盏散发着纯白光辉的灯笼,又感受到房中凝重的气氛,顿时把话咽了回去,搓着手,小声道:“咋……咋回事啊?外面那女的谁啊?站那儿跟个门神似的,怪吓人的。”
吕辉然简要将青鸾的身份和来意说了一遍。
“界碑山?守门人?试炼?”王胖子听得眼睛瞪得溜圆,挠了挠头,“听着比韩冬那小子还玄乎!他们想干啥?抢你的灯?”
“不像。”吕辉然摇头,“如果只是想抢灯,以她的实力,或许不用这么麻烦。更像是一种……认证,或者说,收编。”
“那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王胖子梗着脖子,“谁知道那什么试炼是刀山还是火海?万一回不来了呢?”
这话说出了林晚照内心最深的恐惧,她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吕辉然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落回灯笼上。纯白的光晕稳定而温暖,与他的心灯印记相互呼应。他能感觉到,在这光芒的滋养下,他虚弱的神魂正在一丝丝地恢复,与老街的联系也在一分分地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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