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暂的、如同暴风雨眼中片刻的宁静,终究是虚幻得不堪一击的泡影。它并非惨烈厮杀的终结,而是更狂暴、更绝望的风暴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到骨髓里的预兆。当东方天际的第一缕光线,并非如往常般洒下温暖的金色晨曦,而是如同一把钝刀撕裂夜幕,投下一种如同死鱼肚皮般、泛着油腻光泽的灰白光芒时,一种比最深沉的黑夜更加令人心悸的寒意,已然如同无形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淹没了整个青木妖墟。这光线,绝非生机的宣告,而是最终审判降临的冰冷号角,是“存在”即将被抹杀的不祥前奏。
绝情道尊寂云那如同亘古冰雕般、连睫毛上都凝结着寂灭寒霜的身影,在祂那笼罩天地、连光线都能冻结的灰白寂灭领域中央,开始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触及法则本源的“变化”。祂不再仅仅是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却蕴含着大道韵律的姿态,缓缓地、庄严地张开了双臂。这个动作,不带丝毫人间的情感温度,更像是宇宙本身在完成某个冰冷的、既定的程序,每一个细微的关节转动,都仿佛在拨动着“存在”与“虚无”的弦。
随着祂双臂的展开,一股与之前所有寂灭之力都截然不同的、更加深邃、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存在”与“虚无”边界本源的意境,以祂为绝对的中心,无声无息,却又无可阻挡地弥漫开来。它不像冲击波那样狂暴肆虐,反而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温柔而坚决地浸染着每一寸空间,每一缕光线,每一个微小的粒子。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抽离了“存在”的属性,变得如同凝固的虚无。
“无间绝情,万念归虚。”
八个字,如同从宇宙诞生之初便已刻印在法则基石上的冰冷律令,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战场范围内每一个拥有意识、拥有“存在感”的生灵的神魂最深处、最本源的地方!无论是残存的草木精怪,是瑟瑟发抖、蜷缩在石缝里的低阶妖兽,还是宁宴与六位仙尊,甚至包括那些没有情感、只凭核心指令行动的机械造物,其核心逻辑回路都仿佛被这律令强行侵入,产生了瞬间的凝滞与紊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觉、听觉、触觉……所有基于物质世界存在的感知,都开始发生诡异的、违背常理的崩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揉碎!
色彩,如同被强酸漂洗的画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鲜活的色泽,变得苍白、黯淡,最终化为单调到令人绝望的死灰。赤焰仙尊烈红绡周身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焚天仙焰,其炽热的红色迅速褪成浅粉,再到灰白,最后只剩下一团毫无温度的灰雾;冰雪仙尊慕清雪凝结的千年玄冰,那晶莹的白色也变得浑浊,如同蒙尘的玻璃;青木妖墟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绿、星空道尊凌霜背后那片模拟星空的深邃蓝……所有鲜活的色彩都被无情剥离,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灰度,仿佛一幅被抽干了灵魂的黑白默片。
声音,无论是战场的嘶吼、能量的爆鸣、还是风的呜咽,都迅速衰减、扭曲,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野兽,最终归于一种连“寂静”都无法形容的、剥夺了所有声波振动的绝对“无声”状态。仿佛整个宇宙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连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神魂深处那令人疯狂的“死寂”回响。宁宴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说话时声带振动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诡异的割裂感,让他的心神一阵剧烈抽搐。
空间的概念开始模糊、扭曲。远近、高低、内外……这些基本的空间感变得错乱不堪,脚下的土地仿佛在融化成虚无,头顶的天空仿佛在向内塌陷,前方的道侣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觉远在亿万光年之外。一切都朝着一种“无分彼此”、“混混沌沌”的原始状态坍缩,连“距离”这个概念都在被强行抹杀。
取而代之的,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彻底的、超越了“无光”概念的——绝对虚无之域!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物质实体,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了“空”与“无”的概念本身!因为“空”仍需依托“有”而存在,而这里,是连“存在”这个最基础的基石都被强行抽离、彻底否定的终极领域!
无间绝情域!
这便是绝情道尊在执掌部分天道权柄后,于万古寂灭长河中领悟出的、针对“存在”本身的终极奥义!在此域中,一切基于“存在”而衍生出的概念——形态、属性、因果、乃至最根本的“自我”认知,都将被强行剥离、分解、最终归于最原始的、连“虚无”都算不上的“非在”(Non-Being)状态!而首当其冲,承受最猛烈、最直接冲击的,便是构成有情众生之所以为“有情”的核心基石——七情六欲!喜、怒、忧、思、悲、恐、惊、爱、憎、欲……这些情感,正是“存在”最为鲜活、也最为“冗余”的证明,是绝对秩序与纯粹逻辑最大的“噪音”与“瑕疵”,是寂云道尊誓要抹杀的“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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